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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潇然带着昏的水凌迅速地掠过了城镇,出了城,来到一处荒郊野岭,他带着水凌进入了一处隐密的山,轻巧地将他放下。

 照映着水凌苍白的脸色,他审视着他浑身的伤痕,紧紧蹙眉。

 瞧他全身几乎都被鲜血给染红了,风潇然莫名地一阵恼怒。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紫金色的小圆瓶,置于一旁,这是江湖中传言的“回魂香”,专治疑难杂症的病症伤口,而且能够迅速恢复,一点后遗症都不留下。这是极珍贵的药材,许多人求之不得。

 这样的奇珍异宝,是他师父怪奇道人临死之前留给他的东西,本是希望他有自救的能力,谁知今儿还真的用上,而且是为了一个死住他的少年郎。

 “喂!”他轻唤了水凌一声,发现他并无动静,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他低哼了一口。“哼!还像个男人吗?这么没用。”

 想他过去也是受过无穷的伤,不也这样撑了过来,犹记当初那蚀骨的痛苦,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永难抹灭的恶心伤痕,他一滴泪都没有,只记下那种疼,准备复仇时要一点一滴地还给那些灭了他们风家的人。

 他一甩头,让注意力回到水凌的伤势上。

 他扭开水凌衣襟上的钮扣,慢慢地褪去他身上的布衣裳,衣裳褪到了肩膀时,赫然出一截粉红色缎质衣料以及他白皙的肌肤…

 风潇然停住了动作,心里头大叫不妙,也涌起了无限的好奇。就在他将水凌的衣裳都褪去之后,一副娇柔的体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水凌竟是女孩儿!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唠叨少年,竟是一位女孩儿!

 风潇然不可置信地睁着眼,望着她身上的肚兜,不得不相信了。

 忽然一声娇咛,水凌似是感到疼痛地低着,然后紧紧地皱起眉头,唤回了风潇然怔住的神智。

 他深口气,让自己忽略眼前的美景,他端详了下她身上的伤痕,刀刀见骨,一股莫名的愤恨在他心底涌现,让他的心为了她的伤而有些敲疼。

 干涸的暗红血迹散布在她身上,他看着伤口,怵目惊心。出到山外的溪水边,他撕下中衣的衣袖,浸了整块布料。

 风潇然仔细地为她上药,他用衣袖为她将伤痕拭净,轻柔得像怕伤害到她,然后洒上了回魂香,一阵药香充斥整个山中,沁骨的凉意让水凌紧蹙的眉头逐渐地舒展开来。

 他一边料理着水凌的伤势,一边上下审视着是否仍有其它伤痕,此时的水凌已无往常活力十足的模样,苍白的脸色与纤细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好不容易将她上身的伤痕都处理过了,风潇然正要松一口气时,赫然发现她的子竟也沾了血迹,原来她的腿也受了伤。

 望着她腿上的伤口,风潇然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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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

 一股撕裂的痛楚蓦地啃噬着她的全身,她看见了母亲,看见了柔儿,但是她们都逐渐地飘远,离她而去。

 “不要走!”水凌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身边是一贯黑衣的风潇然,正静静地望着她,帽檐依旧遮去他泰半的脸庞,但她就是知道,风大哥正以焦虑的眼神看着她。

 思绪突然飘到了她身中数刀,在黑暗笼罩她之前,风大哥是她眼前唯一浮现的人影。她一阵浅笑。

 水凌坐正了身子,身上盖住的衣裳陡然一滑,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凉,低头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只着肚兜与亵,她的脸蛋一红,连忙将衣裳拉回了原处,眼神透出火光。

 “是你?”她不敢相信地抬眼对向风潇然。“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羞愤的心情充斥着她整个臆,伤口被牵动,让她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女儿家的贞节情突然涌现,她眼中充泪,竟开始哽咽起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呢?叫我以后…要怎么见人呀?”一向单纯的水凌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这些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只是执着于身上的衣衫不整。

 风潇然没有言语,他不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作辩解。

 水凌喃喃自语。

 “你这样对我,我以后要怎么做人啊?我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是风大哥你…”她突然抬起头,恨恨地瞪着他。“你实在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强占一个清白少女的便宜,简直是衣冠禽兽…”

 她口无遮拦地胡乱骂着,风潇然仍是面无表情,只是从袖袋中拿出一只小紫金圆瓶,将瓶子抛给哭闹不休的她。

 “拿去!擦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恰恰地止住了水凌的哭闹。

 她怔怔地拿起紫金瓶,掀开自己身上的衣裳瞧了瞧自己的伤势,泪水顿时收回眼里。知道自己错怪了风潇然,她略显愧疚地对着他点点头。

 “风大哥,对不起,刚刚是我错怪了你,原来你只是帮我上药而已呀!”

 为了掩饰自己的困窘,她刻意地审视着风潇然丢过来的紫金瓶,拔开栓子,嗅着里头药粉的奇香,忍不住发出赞赏。

 “这药香味很别致呢!是什么药?”

 水凌自知此药粉必定不凡,因为从身上的伤口就可以知道,醒过来之后,她的伤口都有种沁凉的舒适感,只是偶尔牵动会带出一点疼痛而已。

 风潇然淡淡地道:“回魂香。”那口吻好像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药粉而已,而不是那珍奇的宝贝一样。

 水凌一听,眼睛突地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开启着。

 “回魂香?”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瓶子。“难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用一百种花卉、一百种珍贵药材和一百种草木制作而成的‘回魂香’?”

 她以前在芙蓉山庄时曾从娘那儿听过一些江湖上的传说,传说这回魂香是江湖“医圣”花费了一生的工夫所炼制而成的,所有的材料都不是轻易取得,只炼制了三小瓶,可见得此药材之珍贵。

 自从医圣辞世之后,这三小瓶回魂香也散落各处,根本没有人知道其下落,听说一瓶传出了外,一瓶落民间,而一瓶他则赠给了好友。

 传闻回魂香可以治百病、复百创,任何疑难杂症朋病况只要使用之,配合一些药理,定可以回复健康。也因为如此,许多人都想得到回魂香,但却不得其门而人。

 今竟让她在此见到了这样稀奇的宝贝,怎不让她惊愕?

 水凌宝贝似的捧着这紫金瓶,突然觉得有些懊恼,她皱起了眉头。

 “哎呀!早知道这是这么珍贵的药材,就不应该帮我涂了嘛!我这身上不过只是刀剑伤而已,随便买个金创药用用就得了,竟然还浪费了这么多回魂香,看了都觉得心疼极了。”说着,她将瓶子还给风潇然。“风大哥,这样珍贵的东西你可要好好地收着唷!这可是救命用的呢!”

 风潇然没有伸出手,只是低低地说:

 “你身上有伤,就收着吧!”

 “真的?”突然获得这样一个宝贝东西,水凌睁大眼先是望着他,然后点点头,妥善地将小瓶子放在自己身旁。她有些自怨自艾。“我知道了,风大哥一定只是想弥补我而已,因为你不小心看了我的身子,才会将这个宝贝送给我对不对?”

 见风潇然全无反应,水凌便认为自己是对了,又继续往下说,愈说像是愈有道理一样。

 “想我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这一阵子都不晓得遭逢了多少厄运了呢。连扮个男装都会被那个可恶的家伙给认出来,还砍得我一身伤,这也就罢了!只是竟还让个男人瞧光了我的身子,偏偏那男人还心无杂念,只是要帮我上药而已…我这一生的清白呀!”

 水凌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看向风潇然,挤出一抹笑容。

 “风大哥,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为我所做的,我现在大概已经去见阎王了吧!不过我们还是打个商量好不好,今儿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不然我未来的夫婿可能会不高兴的。”

 其实依她对风潇然的了解,她也知道他不会这么长舌爱嚼舌

 风潇然闻言,眉头不自觉地攒起。

 “你有未来夫婿?”

 想到她可能有个未婚夫,风潇然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舒适,像是有长刺扎在心口上。

 水凌连忙摇手。

 “没有啦!只是我想万一嘛!不过依照我的子,还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看我应该是嫁不出去啦!起码应该不会有人敢娶我吧!”她苦苦一笑,自我调侃着。

 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念头,风潇然突然道:

 “我娶!”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像是一颗大石子般,在两个人的心湖上猛猛地一击。

 水凌听愣了,她望着风潇然,只是呆呆地重复着他的话——

 “啥?你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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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哩啪啦的声响不停地自火焰中冒出,水凌与风潇然围坐在火堆旁,炙热的光焰照亮了他们的眼神,也烧热了他们的脸庞。

 水凌身上盖着风潇然宽大的黑衣裳,手上则拿着风潇然张罗来的热呼呼包子,她静静地望着风潇然不停加着柴火的手。她突然想到了昏之前他搂着自己的景象,只觉得脸颊红热。

 “风大哥。”

 她轻轻地唤着,让风潇然停住了动作,遮着的一张脸望向她。

 水凌抿抿嘴。

 “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想…”

 “我会娶你的,那不是戏言。”风潇然截断她的话,仍然是那么斩钉截铁的语气,不过此时更多了一分坚定。

 “我不要。”水凌摇头。“我不要风大哥只是因为看了我的身子而娶我,我不要因为责任而嫁给一个人。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孤老一生。”

 风潇然静住了,连增添柴火的手也静住了,此时此刻仿佛连风都停止了。

 许久许久,才听到风潇然沉沉地道着。

 “不是。”

 水凌因他的话也傻愣了下,她细细咀嚼着,对他这样的回答似乎有些不解,又有几分了解。

 不是?什么事情不是?

 娶她的言语不是戏言?还是,不是因为看了她的身子才决定要娶她?

 水凌想着,嘴边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抬头望着天星斗,一口一口地吃着手上的包子。这是风大哥不知从哪里来的热呼呼包子,他那时还略微歉疚地对她说,因为实在太晚了,所以衣裳可能要明天才有办法取得。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自己身上的黑衣下来盖住她。

 炙热的火焰仍然持续地烧热着,温暖了略寒的夜晚,他们有默契地维持着静默,一个烧着柴,另一个则是安静地吃着东西。

 许久许久,风潇然突然停下了动作,他望着柴火,低低地问:

 “你,怎么会女扮男装孤身闯呢?”

 他不是好奇,只是关心。

 水凌凝住了神,她也看着火焰,久久未出声。他没有催促,只是又继续放起了柴火,让火烧得更旺盛,

 突然,水凌凄凄地笑起来,笑声中好像带着一丝苦涩,有几分哽咽地重复道:

 “我,怎么会女扮男装孤身闯呢?”

 她冷哼了一声,脑海中的回忆逐渐清明,回到了过去,她这一连串不幸的最初。

 那是两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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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这是天子脚下的城市,热闹的程度非一般城镇可比拟。市街中人声鼎沸,各种大大小小的店家摊贩全都吆喝着、呐喊着,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注意。

 但最吸引人们注意的,却是走在街道中央,一对容貌相同的挛生姐妹花。

 她们并肩缓缓走着,一个身着鹅黄宫纱长裙,外罩白色绣着荷花的褂子,看起来飘逸脱俗;另一个则是身着绿色短衫,墨绿色长间则系上一条黄绿色的缎质带,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看起来潇洒活泼。

 虽然是一样的面貌,但是两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一名卖着字画的摊贩少年郎望着她们出神,悄悄地问着身边的老人家。

 “这一对孪生姑娘,看起来气势非凡呀!应该是很好出身的人家吧!”

 老人家瞅了他一眼,抚着胡子呵呵地笑着。

 “小子,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这一对娃儿可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呢!她们的娘可是鼎鼎大名芙蓉山庄里头的水芙蓉呢!”

 “芙蓉山庄?”

 “是啊!那可是这儿出了名的武庄,只收女徒弟,没有半个男孩儿。那水芙蓉年轻的时候与她夫婿两人是江湖中有名的人物,只可惜后来她夫婿英年早逝,她怀着这一对女娃儿辟了芙蓉山庄,以教授女孩儿武艺谋生。”

 “喔!原来如此呀!”少年郎点点头,眼睛仍不由自主地看向这一对姐妹,她们就像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儿一样,令人赏心悦目极了。

 旁人对她们的注目眼光,她们早就习以为常。水柔虽将所有传言都听进了耳里,但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只要旁人不要做无谓的批评或揣测,基本上她会将这些话当成了耳边风。

 比较令她烦心的,是前头不远处正不停东瞧西瞧的水凌。明明水凌比她早一刻出生,身为她的姐姐,但怎么一点儿稳重的模样都没有呢?

 水柔一如往常地优雅走着,温婉的气质令不少男儿为之心折,而水凌则是全然相反,她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听到自己五脏庙的叫声,才凑到妹妹身边,涎着一张脸,摸摸自己的饿肚子。

 “柔儿呀!姐姐我肚子饿了,咱们上饭馆去吃个东西好不好?”

 水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摇摇头。

 “不行,娘好不容易才答应咱们出来,说只能让咱们出来一会儿,待会儿还是要回去吃饭。”

 “哎呀!等回到庄里头,我的肚子都已经饿扁了啦!”水凌又对着妹妹撒娇,谁叫娘都不相信她,全把银两都交给了水柔,却不给她。“我的好妹妹,咱们只要进去歇歇腿就好了嘛!”

 她眨眨无辜的眼睛,水柔见了与自己这么神似的一张脸这么对她,再怎么坚定的心思也只有软化,她轻笑着。

 “好啦!就只进去一会儿喔…”话还没说完,水柔的笑意突然消失,她那灵敏的听力听到了不寻常的轻喊。“姐姐,你最爱的事又来了。”

 她这个姐姐最爱的事,就是“路见不平,多管闲事”,而且往往把她也一同拖下水去。也难怪娘亲总是将她们两个足在山庄中,就是怕她们有一天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水凌一听,眼睛一亮。“真的呀?”

 她见水柔轻轻一点头,便往一旁的小巷迅速地掠去,鹅黄的身影像是一阵清风一样,水凌连忙跟着她的方向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她们看到了无人的暗巷之中,竟有三个大男人正欺凌着一名女子,只见那女子垂泪恳求。

 “小王爷,我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一名华贵衣着的男人却有一张猥琐的脸,他不停地上前去,身后两名护卫紧随在后。那男人抚上了女子颤抖的下巴,呵呵地笑着。

 “小娘子,跟了我你能够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多少人想得很,这会儿我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呢!”

 女子别过脸去,两行泪了下来,仍不停请求。

 “饶了我吧!小王爷,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求求你饶了我吧!”

 被唤作小王爷的男人不但没有放过她,反而将自己的脸给凑了上去,眼看就要亲吻到那女子的粉颊了,却突然被一声娇喝给止住动作。

 “哼!好一个小王爷,光天化之下欺凌良家妇女呀!”

 所有人同时转头,赵庆章首先看见一名全身青绿色的亮眼少女,正用不屑至极的眼眸望着他,而那少女身后又有另一个同样容颜,但全身鹅黄衣裳的优雅少女,正冷冷地瞪视着他。

 赵庆章心又起,这两个少女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原先他想要染指的那名女子相较之下,只算是平庸之姿。

 他地笑着。

 “呵!老天爷倒是对我不薄,又赐了两个天仙一般的姑娘给我。”他一招手,身边的两个护卫立刻上前,要将她们给擒住。

 水凌嘴角一扬,在那两名护卫上前要碰到她的手时,她出手上长剑,使出一道剑花,划破了一名护卫的衣襟,他们一愕,退了好几步。

 “唷!是练家子呀!不错,本王爷喜欢泼辣点儿的,够劲!”他向身旁那两名护卫下了命令。“你们今天若没将她们拿下,回去本王爷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是!”这下他们有了心理准备,便快速地一跃向前,水凌与水柔分别向左右一闪,闪过了他们的擒拿。

 水凌呵呵一笑。

 “小王爷未免太不济事,派这样两个大笨熊来对付我们。”

 她们的身形娇小,行动敏捷快速,好几次都轻轻松松巧妙地躲过了两名护卫伸出的魔爪,水凌像在玩耍一样地耍着那两个人玩,实在也是因为他们的功夫并不怎么样,所以水柔也放心地将这两个家伙交给功夫不好的姐姐去应付。

 三两下,一名护卫已经双眼被手指刺了一下,疼得躺到地上,另一个则是被水凌的长剑抵在喉咙上,他紧贴着墙面,动都不敢动。

 水凌骄傲地哼笑,对着一旁的女子道:“快走哇!下回可别再碰到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当心点儿,知道吗?”

 女子频频点头称谢,连忙逃离此地。

 水凌看女子走后,对着妹妹一笑,转头又瞪着墙上的那只大笨熊。

 “你呀!最好回去之后就别再为你们主子做事了,今儿遇上姑是你好运,如果有天遇上了其他脾气差一些的江湖高手,小命都没了。”

 赵庆章没料到他这两个护卫竟这么没用,他刚刚观察了她们俩的身手,发现一个是文一个是武,他只要对付那个会武功的就得了。于是,他便趁着她们两个的注意力都放在护卫身上,出身上护身的匕首,准备偷袭背对他的水凌。正在匕首要挥向她的那一刻,突然耳边一阵“咻!”的声音,然后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突然轻了很多。

 往头上一摸,他的发髻被削去了一半,整个人披头散发的,一支飞刀在他左边的墙上。

 水柔扬起-道似笑非笑的笑容,手上拿着一把飞刀。“小王爷,偷袭可不是件好事,下回我瞄准的就不是你的发髻了喔!”

 赵庆章吓得一身冷汗,原来这两个女子并非泛泛之辈。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愉快地全身而退,一股不甘迅速地在心中浮起。

 望着她们的背影,他气急败坏地大喝:

 “你们这两个饭桶,去给我查清楚她们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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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山庄。

 水芙蓉取饼婢女红儿递过来的铁观音,轻啜一口,然后便听到了一阵轻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一对佳人出现在大厅,水柔与水凌见了娘亲,一个大喊,一个低唤。

 “娘,你找我们?”她们同时上前,分别坐在水芙蓉左右的椅子上。

 “你们两个,总是给我惹麻烦回来。”水芙蓉放下杯子,指着大厅里头的一堆礼品。“你们瞧瞧,这些是什么?”

 “什么?”水凌不解地问着,怎么每样东西都系着红丝巾,好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似的。“这些,是给咱们的吗?”

 水柔比较细心,她稍微一分析,冷笑着。

 “娘,这该不会是聘礼吧?”

 水芙蓉用手指敲敲桌面,点点头。“没错,就是聘礼。”

 姐妹俩闻言,同时转向母亲,不知道这些聘礼是谁的。她们同时对望,希望即将出嫁的不要是自己。

 水芙蓉瞪了她们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不用看来看去了,这聘礼是赵庆章同时下给你们的,两个!”她发疼的脑袋,皱着眉头。“早知道我就把你们两个给锁起来算了,别让你们出门才是上策。”

 知道是谁下的聘,水凌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睁大了眼睛,惊呼着。

 “什么啊?他一次下两个人的聘,有没有搞错啊?”那赵小王爷还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脸呢!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手。

 水柔也冷哼了一声。

 “哼!禽兽果然是禽兽,一点儿都不辱没他禽兽之名!”

 “得了,你们俩少说一句。”水芙蓉用手撑在桌上,烦恼着。“你们告诉我,要不要嫁给这个禽兽呢?”

 “当然不嫁!”

 姐妹两人同时出声,水凌还跳出来,张牙舞爪地道着。

 “娘,我宁愿去嫁给江洋大盗,我也不要嫁给赵庆章。”

 水芙蓉见了水凌的模样,微微地笑起来。她深口气,重重地一叹。

 “好吧!既然你们不嫁,那就快滚吧!两个人都去收拾细软,让他花轿来这儿抬不到人,看他能怎么样?”

 水凌开心地点头,上前去抱着母亲。

 “娘,还是你好,不会我们嫁给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水柔毕竟细心,她沉着。

 “不对,如果咱们走了,那娘怎么办?芙蓉山庄怎么办?”她摇摇头。“姐姐,我们不能走!”

 听了这话,水凌也偏头想了下。

 “是啊!谁知道赵庆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水芙蓉伸出手,要女儿们上前,她拥着她们纤细柔软的身子,笑着说:

 “你们两个傻丫头,娘会平白受人欺负吗?你们先到江南的舅舅家去,娘过些日子将庄里头的事情结束了就到那儿跟你们会合。”

 “可是…”水凌与水柔总觉得不大对劲。

 “别可是了,难道你们要嫁他吗?”见她们又用力地摇头,水芙蓉淡淡地笑着。“好啦!去收拾东西吧!还有,我要你们记住,咱们芙蓉山庄是名门正派出身,可不是一般盗匪强盗的,不许用你们学的武艺去伤人害人,辱没了你们爹爹的英名。为娘的也绝不饶恕,知道吗?”

 “知道了。”姐妹俩点头受教。

 “好了,去吧!快快收拾好之后就上路吧!”水芙蓉挥挥手,赶着她们下去。水凌与水柔再望了母亲一眼,便分别到自己房间去收拾一些细软盘

 水芙蓉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招来红儿,代着。

 “你下去带着所有人到帐房去领些银两,全都解散了吧!这儿,我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

 她现在当然不能走,否则引起赵庆章的大肆追捕行动,那她的女儿们岂不是逃不远。她要留下来,跟她一手创建的芙蓉山庄共存亡,然后到地下去寻找她的夫婿,她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将他们的女儿给养大了。

 “庄主…”红儿轻轻地唤着。

 “去吧!去吧!”水芙蓉闭上眼。“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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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持续地燃烧着,风潇然静静地听着水凌的讲述。她说到此,突然停住了叙说,看着跃动的火焰,眼中渐渐凝出泪水。

 半晌之后,她才幽幽地继续她的故事。

 “其实我跟柔儿没有逃跑,我们是待在城外东郊的一户人家里头,我们放心不下,总认为赵庆章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我们。他也的确是如此,听说花轿抬不到人,他气极了,加上芙蓉山庄中竟无剩下几人,只有我娘一个人镇守,而且我娘的态度强硬,甚至辱骂他,赵庆章便运用他的权势,随便给我娘安上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让她入狱,目的只在于引我们出来。而我娘她、她的子是这样刚烈正直,在她入狱的当天晚上,她就…她就…自缢死了。”

 水凌停住了话,泣不成声。

 “听说他们把我娘的尸首埋在山上的葬冈中,我跟柔儿简直心如刀割,于是便偷偷地选了一个月黑的晚上,准备去祭拜我娘。谁知道早有人埋伏在那儿,我们慌乱地战着,我的功夫跟轻功不好,柔儿怕我受伤了,她便用内功将我一推送到了远处,远离了战区,我们相约在江南舅舅家见面。我永远忘不了当晚我准备要回收容我们的那户人家拿回我的细软盘时,我看到一堆官兵围绕在那户人家附近,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谁出卖了我与柔儿,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被扣留在他们手里。我偷偷地藏在草丛中逃走了,趁着夜从别人家取了一套男装换上,把自己成男孩儿的模样以掩人耳目。因为身无分文,只有沿途卖艺赚些吃饭钱,不然大概就会成为路边的冻死骨了吧!”

 水凌说着,一边自嘲地笑着。

 “这就是我为何会女扮男装的缘故了…”

 她一面苦笑着,眼泪却不听话地一直掉下来。

 “如果我知道出一趟门会为我娘惹来杀机,我一定会乖乖地待在家的。现在天地之大,我什么都没有了,娘死了,柔儿也不知道在哪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只是不哭,只是假装不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却好痛…”她哭着抱住了自己的脸,哽咽地断断续续说出心事。

 风潇然一震,觉得心里竟为了她的泣声而微微发疼。他为她拉起了身上的黑衣,将她包裹的更温暖,水凌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她从未这样放肆地发过,为了生活,为了寻人,为了赶路,所以她不容许自己这样放开情绪,本以为已经遗忘那种痛了,但是伤口一掀开,仍是血淋淋的。

 任她哭着,任她的泪水浸自己的衣裳,风潇然不自在地轻拍着她的背脊,像是一种安抚。

 她的伤、她的疼,让他看到过去的自己,所以感同身受吧。

 许久许久,水凌哭累了,声音逐渐隐没在一阵阵泣里。她靠着风潇然,觉得舒适温暖,她闭上了眼,缓缓地睡去,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风潇然低头凝视着她的睡颜,低低地轻语。

 “你,还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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