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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又是男儿裑
 当然骂我的也不少…全是那些个冥顽不灵、愚蠢无聊的守旧派,没几个较眞的,多是吃撑了找点事做,显示自己也为主家尽过心。

 “你把这些,连同许可令一并送回苍岛,告诉封素岑: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准她卸下神君一职,于长月庵闭门思过,她如不服,也可写诉愿状来。若合乎情理,或可收回成命。”

 老妇人低哑的嗓音回在谓大的寝殿里,忍着痰声与笑意,呼噜噜响着,宛若凉黏腻的爬虫般溜上颈背,闻之令人悚栗。

 “无论是她杀这些人,抑或这帮老东西先下手自保,苍岛必成一团。你点齐人马,伺机杀上苍岛,用最快的速度弭平,但凡姓封的,一个活口不留。事后推给家臣,也就是了。”

 符承明距她眞正的死期,还有大半年光景,可惜这充溢血腥的一霎清明后,便没再苏醒过,彷佛耗尽了所剩不多的福报。老妇人若知她苦候多年的暴炮响,始终未能自苍岛传出,该明白眼阖得早了些。

 携带杀人书状的使者踏上苍岛时,半身子、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是在偏院榻上接见他的,似连一刻愉也不愿放下。使者一如计划宣读完毕,封素岑正要攀上高,似无想象中的惊恐失措,但连她自己也料不到。

 最后是在两瓣雪股之后奋力的黥面青年取了她的性命。^院外中门大开,为旧臣簇拥而入的封却屛早换上最隆重的神君礼服,一路来到她那双目圆瞠、死时尙且不明所以的姨母尸前,对使者伸出小巧白皙的手掌,昂着下颔冷冷道:“我的任命文书呢?你是不是太晚拿出来了?”

 “这自是那女叛徒漱玉节的毒计,让男叛徒肖龙形假意投靠封素岑,暗里早与封却屛串通好了,只等符老宗主入彀。”

 鬼先生怡然笑道:“可惜啊,符承明聪明一世,若能醒着看这些小辈掀开底牌,该有一手反败为胜的后着,漂漂亮亮除掉红岛的隐患,不幸天年所限,教她不死不活躺了大半年,居然便撒手人寰,未能留下只字词组,教我等瞧瞧,什么才叫眞正的‘手段’。”

 漱玉节脸不红气不,彷佛眞是听故事般,托腮微笑。“听来是红岛这厢不仁不义,算计在先。

 那位老太太若无借刀逞凶、灭人门的打算,封素岑亦绝了久据大位的痴心妄想,这条计又能害谁?于此五门世家,叛在何处?”

 鬼先生笑道:“宗主休急,这故事还没说到背叛处哩!这男叛徒与女叛徒还未背叛宗家,已先背叛了彼此。正所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没有这段图谋苍岛的顺遂,说不定…她们一生都不会背叛彼此,迄今仍四手握,并肩而立。”

 有这个可能吗?漱玉节面上不,却忍不住在心底自问。封却屛嗣立,功劳最大的便是肖六七。是他献计潜伏在封素岑左右、荐身席枕取得信任,算准了红岛符家必定推波助澜,连封素岑都是他亲手所杀…

 按理,肖六七该是新神君座畔的首席功臣,便为安抚守旧派群臣、不能赋予出身奴隶的苍岛第一高手大权,也该做出合适的酬庸才然而,封却屛重新任命的八大敕使───其中包括她最年长的两名弟弟,以表明此一职衔与四岛所行无有不同,非盲目尊古───当中,却无肖六七的位置。

 他依旧是神君的司统,但由偏院绵,而至枯坐于议事厅之外,瞎子都知道他并未受到擢升,反遭罢黜。

 但这依然在漱玉节的算计之中。她摸透了封却屛这丫头的脾,六七身上有些东西,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藩篱,譬如奴隶的出身,譬如来自岛外…

 他的存在,过于贴近她心中脆弱无依的部分,不断提醒着封却屛,世上许多事是她力有未逮。

 她注定是一名卑苦力的女儿,全身上下至少有一半的血是肮脏污秽的,即使成为她母亲梦寐以求的苍岛神君也无法改变。如果可以,封却屛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他。将他埋葬于某个不可知的远方也许更好。

 没有了红岛───或说符承明───的威胁,漱玉节暂时不需要六七,至少不需要他如此活跃,襄助封却屛改变老朽腐败的苍岛体质,令昔日的伟大氏族胎换骨,重现光华。

 藉由封却屛对他的矛盾与规避,使六七空悬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令漱玉节莫名地安心起来。

 她锐意整顿黑岛,放开手脚厚积实力,一边与白岛、黄岛合纵连横,待红岛众人从痛失领袖的茫然中回神,挥出久违的一击───挡下了,擅权既久的巨人才会出空门,方能置其于死地。很快的,黑岛的情报系统发现有些不对劲。

 木神岛相较既往,显得更封闭也更保守,消息的出变得困难重重,漱玉节派出最精明干练的好手,想知道封却屛到底玩什么把戏。

 还未等到回音‘六七居然独自在光天化下,大剌剌出现在黑岛议事的玄水殿前,背负双手,仰望门楣上“上玄降鉴”的泥金大字,带着轻鄙嘲的眼神怎么看都无一丝敬意,倒像是来拆匾的。

 黑岛卫士暨一干家臣蜂拥而来,忌惮他背向众人、凛如天神的威势,没敢轻举妄动,刀出鞘尖,散成数重圈子,围得铁桶也似。

 一名黑岛老臣认出是他,知此人本领高绝,拦住左右,扬声喝道:“肖六七!你敢擅闯玄水殿,这是你家神君的意思?”龙鳞黥面的高瘦男子蔑笑。“漱玉节呢?叫她出来!我有事同她说。”

 “无礼!”“大胆狂徒!”“我家神君之名,岂是小小司统能擅称!”一片怒斥如沸间,漱玉节从内室掀帘而出,排开众人,一路走到他身前,低声道:“有话咱们里面说,你别嚷嚷。”

 肖六七笑意狞恶,抚颔蔑笑:“你且放心,我今儿来,不为在人前抖你的臭史。要说的三件事,无不磊落光明,听到的人越多越好。下回再来,我会直接进你房里,用不着你说。”

 漱玉节知他是亡命之徒,却非无智,忍着屈辱不快,抑住浑身微颤的怒气,冷道:“你要说什么事来,本座洗耳恭听。”“首先,‘肖六七’这名儿老子不用啦。”

 黥面青年咧嘴一笑,出雪白的牙齿,其形、其势莫不似兽化人,却无一丝丑陋之感。“从今儿起,我叫肖龙形,你们一个个给老子记好了。”帝窟先祖本为龙臣,以眞龙下属自居,岂有以“龙”为名者?此乃大忌中的大忌,其罪当诛。

 漱玉节一愣,总算反应之快,还在所有人之上,抓他臂膀,咬牙低道:“你…你疯了么?怎能当众说这种话!”指尖一触他肌肤,陡被一股大力震开,见他神态嚣狂,却不像是失心疯的模样,一颗芳心沉入谷底。

 周围如梦初醒,胜似沸水炸锅,唾骂、怒吼、斥责…吵闹成一片,至漱玉节举起手示意噤声,沸腾的哄嚷才渐次沉落。

 “你口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径行切割,表明立场。“你家神君可曾知晓?若是五岛的长辈耆宿们计较起来,将置你家神君于何地!”

 “这便是我要说的第1一件事。”肖六七───或者该唤他“肖龙形”───冷哼一声,掸襟蔑笑。“封却屛没本事服苍岛,我已将她撵下神君之位。从今儿起,我便是苍岛神君!哪个不服,尽管找我便是。”

 “荒唐!”一名黑岛家臣怒道:“你是岛外之人,又是男儿身,怎做得苍岛神君!”“这话你留着同容相公说罢。又或白岛薛百膳其实是女人,只是大伙儿都不知道?我瞧着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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