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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章 一边処理创口
 他转过头去,迳对剧烈痉挛、呃呃作声的云接峰道:“云总镖头,我知你听得见。这药能解蠍毒,可你得撑住才行。捱过这苦,你的命就捡回来啦,千万不要放弃。”

 陈三五当然听过“天涯莫问”行走江湖之人,谁都想带一枚这传说中万毒必解的灵丹,遇得有事,一枚便是一条性命。“胡爷,你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

 “朋…朋友送的。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像是随便说谎骗你的那种人吗?”“先承认你就是你朋友…啊!疼啊…我那儿有伤…”“没伤我你干什么?挠么?”老胡笑咪咪。

 “这‘天涯莫问’人家给我一瓶,这些年救人的、自吃的,七除八扣,也就剩三枚啦。这玩意儿解旁人的毒六七成,你猜解自家蠍毒有几成?我听诸凤琦那白痴显摆时,憋笑憋得肠子都成麻花辫了。”

 先前胡彦之捂口呕黑血,其实正悄悄服“天涯莫问”旋即吐气调息,推动药效,才未死于诸凤琦暗算。他自服一枚,又喂了云接峰一枚,这瓶原本不知有几枚、号称起死回生逢毒必解的万灵药“天涯莫问”如今便只剩一枚了。

 “是了,陈三五,你方才劈死诸凤琦的那手帅得很哪。”这回老胡的佩服之可不是装的,斜乜向陈三五的目光充“哼哼,你也不简单嘛”的暧昧不明,伸指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叫什么名目来着?”

 “是…哎唷…是《三元刀谱》中的天元刀。”陈三五动弹不得,躲不了也挡不住,被戳得又又疼,呲哇叫。

 “我师父也没练成,龙观两百年来,说就成了我一个,我师叔说我可以用‘地水天刀’这个尊号…可我也没闯出点什么,还坐牢刺印,给他们丢脸。”

 以胡彦之见闻广博,真没听过郸州龙观这门派,然而《三元刀谱》中,光是地元刀劲便已刚猛非凡,刀法更是妙,陈三五以一敌多,犹能谈笑四顾。

 有此技艺却名不见经传,无论门派或人物,也只能说是奇事一件。若说地元刀乃上乘刀法,那么驾驭沉水古刃的水元刀,便是足堪问鼎一高手的奇技。

 换作自己,一旦对上那柄既轻又重、既柔又刚的怪异巨刃,也决计讨不了好,更别提天元刀的隔空刀劲,一丈之内透体而出,实刃竟不能阻,直是骇人听闻的武技。

 “其实天元刀我也还没练透。”陈三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突然又恢复了原本的惺忪睡眼,语声咕哝,越说越低。“使不出倒好,使完莫名累人,昏昏睡,一睡…便要睡上几天,师叔说演武不妨,打…打架千…千万别用…”

 头一歪不说话了,片刻响起断续轻鼾,真的呼呼大睡起来。“放心罢,剩下的就交给我…你作死啊!”胡大爷气得底都快烧穿了,揪他衣领,照面就是两耳光,陈三五脸肿得猪头也似,咂咂嘴呼出一个口水泡泡,当真是叫也叫不醒。

 附近还有没逃远的青、玄二带,见此间没了动静,纷纷回头,十数人零零散散地从四面八方来,平胡彦之自是不惧,眼下却连站立都费气力。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越浦方向的地平线彼端忽起尘沙,大队驰来,马上骑士全是金环谷的服,乃是鬼先生安排的另一支援军…

 胡彦之这才想到,诸凤琦乃是私自行动,云接峰恐怕才是前来捕捉自己的主力,而非诸凤琦之援军。还备有一支增援云总镖头、以防不时之需的新血,似也合情合理。云接峰所中毒剧烈,虽服下“天涯莫问”兀自痉挛搐,难以开口。

 新来的这批援军下马散开,听了现场生还的青玄二带七嘴八舌报告,又将胡彦之团团包围。老胡不由得苦笑:“我都快被围出心得来啦。无奈绝招出尽,虎落平,竟栽在这些跳梁小丑之手。”

 却没打算束手就缚。鬼先生为擒住他,不惜对无辜的万安邨出手,连他一向看重、相依为命的策影也要以飞云步弩除之,陈三五若然落入兄长之手,有死无生不说,只怕还要受尽苦头。

 陈三五拼着陷入昏睡的重大缺陷,也要拼尽余力使出天元刀,所恃无它,不过就是相信自己而已,万万不能辜负。胡彦之觑准时机,抢过一把飞云步弩倒几人,扛着陈三五挥剑步战,一力突围。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令人心灰的战斗。敌众我寡、身披裂创,更别提负着一名昏不醒的汉子,胡彦之夺马的企图一眼即被看穿,被弩箭偷袭所造成的混乱,仅持续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扛在肩上的陈三五不慎遗落在某处蜂拥而上的战团间,手里的长剑也已断折。

 胡彦之视线模糊,在周身层叠的人影中挥舞拳头,却渐渐无法触及目标。四周包围的人东推他一下、西绊他一跤,哄闹不止,却持续着戏耍疲力竭的猎物的游戏…

 老胡倒地时,被一杆结实的木殴击背门,新创迸血,痛得他眼冒金星。他此生几乎不曾绝望过,然而此际绝望却攫取了他…直到那声震天虎啸响彻荒野。

 浓烈的兽臭随风刮入,金环谷众人哀嚎不断,四散奔逃。老胡勉力撑起了上半身,眼前映入一双红的精致绣花鞋,沾着些许新泥的鞋帮子浑圆可喜,出绣鞋的脚背白皙晶莹,肌肤如玉。

 他还没想起在哪儿见过这么一双完美人的雪足,绣鞋的主人已拢裙蹲下,盈盈笑道:“胡大爷,对不住,我们来晚啦。都怪我口才不好,花了忒多时间,仍未说服两位师父莫同我来冒险。”

 老胡认出她的声音,不觉微笑,终于安心闭上眼睛。“耿夫人,看在你来得这么及时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啦。那边有个穿赭衣系青带、一脸欠揍相的窝头昏不醒的,是我…咳咳…算是兄弟啦。麻烦你照拂他。”

 符赤锦噗哧一笑,眼波盈盈,抿嘴笑道:“听起来不像啊。他欠你多少钱?”忽听一把柔润动听、偏又娴静如冰的嗓音道:“你快去找,我来照看他。”符赤锦笑道:“便宜你了,胡大爷。

 别欺侮我小师父啊。”香风飘动,片刻便去得远了。老胡被翻了过来,除去带、敞开内外衣衫,一只柔腻的小手按了按他背门红肿发烫、兀自渗血的刀创,刺、微疼,却没教他觉得痛苦不适。

 动作称不上温柔体贴,有的只是认真确实,凉滑腻润的指触抚过他微微发烫的身体,倾倒酒清洗伤口、仔细按拭干,涂上清凉镇痛的金创药膏,再撕下内裳裙摆替他裹起伤口。

 他依稀嗅得她肌肤的香泽,还有裙布上淡细的体温…他一直以为她全身上下该是微凉的,像是某种玉,这才想起那时将她横抱在怀中时,那臂间香香的温热。“你再动着鼻子,看来便像是条狗。”紫灵眼淡淡说道。

 “还不算很像。”老胡一本正经道:“除非耳朵长头顶。”忽闻“哧”的一声,胡彦之赶紧睁眼,见她抿着淡樱的嘴,扼腕道:“不带这样的啊,下回要笑你得先说…要不再笑一下,刚才没看到啊!”紫灵眼哪里理他?匀净的瓜子脸蛋上波纹不惊,垂覆右眼的一绺长发乌润如缎,因粉颈低垂之故,似抵鼓的襟口,从仰躺着的角度老胡看不见发末,只映得眼浑圆廓。

 紫灵眼取出一卷宽约寸许的素净棉布,继续替他处理身上的零星外伤。老胡颇感兴趣,故意问她:“有裁好的裹布可用,干嘛撕裙子?”紫灵眼没听出话里的轻薄意味,一边处理创口,边留心周遭情况,随口道:“…这也是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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