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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用铁链锁了
 人携了个黝黑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模样老实,摆手跨步的姿势十分规矩,半点也不起眼。

 两人之后,一名华服公子颠颠倒倒,不住踉跄仆跌,摔得身泥土。走得近时,才见双手被一条杯口的铁链所缚,末端拖在人肩上,拉驴似的一路将那公子拉上山来,细碎不绝的铿锵声响正是铁链撞击摩擦所发出的。

 三人的组合委实太过怪异,况且这般招摇,如何穿过山下重重包围,也令人百思不解。独孤天威本以为是民的代表,但人虽风尘仆仆,少年亦是一副市井小民的装扮,却决计不像是餐风宿的难民,那公子的身形更是稔--

 他细目微眯,登时认出是谁,大感诧异,当下却未动声。待三人又走近些个,忽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成武…成武!我的儿啊!谁人…谁人将你折磨成这样?可恶…可恶的刁民!竟敢挟持本府的爱子,你…你…”却是越浦城尹梁子同。蒲宝笑道:“哎呀,原来大伙儿都有人,真个是巧。来来来,我同诸位介绍,这位背着大家伙的,便是鼎鼎大名的南陵游侠之首、人称“鼎天剑主”的李寒李大侠,各位亲近亲近。”果然对面的南陵使节团齐齐起身,无论封国使臣或上座长老,俱朝人鞠躬顶礼,视如国主,丝毫不敢怠慢。

 人向南陵诸人抱拳回礼,右手一摆,请众人还座,举止雍容高贵,亦是王侯国主的气度。独孤天威久闻南陵游侠血脉高贵,地位等同皇裔,今却是首见,见坐在蒲宝身旁的男童无咎睁大眼睛、身子前倾,小手紧握栏杆,因用力过猛,玉一般的白手掌微微泛青,兀自不放,可见切齿。心中一动,叫道:“喂,他该不会就是你惹不起的那个人罢?”

 蒲宝干笑两声,举袖揩抹额汗。“侯爷有所不知,每回我约他前往将军府一晤,现场要不个三五百人壮壮胆,我真连屎都憋不住,股还没坐热,便要“一江水向东””

 独孤天威心想:“妙了,原来是来寻仇的。这李寒在南陵招惹镇南将军,来越浦又捆了城尹的宝贝儿子,果然是个人物。”

 皱眉道:“屎的事就甭提了。你同李大侠有什么梁子,要不一边谈去?就算你亲自下去打,人家也是一掌拍死了,跟打屎蚵蜋没什么两样,一点也不好看。”

 他与梁子同甚是相得,却不怎么喜欢他那个贼眼溜溜的宝贝儿子,看到他就像看到独孤峰似的,十分扎眼。蒲宝素来贪生怕死,要是抹油一溜烟跑了,梁成武这个人质便要倒大楣。蒲宝还未回话,忽听李寒道:“镇东将军何在?”

 连喊几声,浑厚的声音以内力远远送出,于山间轰然回,比莲觉寺的暮鼓晨钟还要振聩发聋,众人被震得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适君喻等亦皆停手,戒慎地望着名动天下的南陵游侠之首。慕容柔举起手来。

 “本镇在此。”李寒冲他抱拳,和声道:“我有一件冤屈,想请将军主持公道。”领着那越浦少年朱五,拖上梁成武往望台入口行去。

 他以铁链绑了二品大员之子,身上又带着兵刃,怎么看都像是江湖亡命的危险人物,适君喻岂能由他接近将军?“且慢!”一使眼色,与漆雕双双将他拦住,拱手道:“李大侠,有什么事在这儿说也一样。

 台上许多达官显贵,李大侠身带兵刃,恐怕不怎么方便,尚请李大侠见谅。”李寒微微一笑。“这位公子说得是。”

 解下背上的鼎天钧剑,连着布套往地面一掼“轰”的一声入地两尺有余,连望台基柱亦随之动摇,惹得台顶一阵惊呼。适君喻与漆雕利仁离他最近,被脚下的巨力掀得站立不稳,本能一个筋斗倒翻出去。梁成武倒是很干脆地趴下地,不知是被震晕了头,抑或只是腿软难支。

 那少年朱五身子一软,李寒随手握住他的臂膀,一股绵和的内力传将过去,少年的头晕眼花、郁气闷顿时消解。他虽不懂武艺,也知是李寒帮了自己,点头低道:“多谢你。”

 李寒微笑颔首,权作示意。适君喻见他了这手,面色铁青,李寒二话不说干脆解兵,在他看来不过是示威而已,益发忌惮。

 瞥了那少年朱五一眼,心知是李寒唯一的弱点,伸手去拿他肩膊,嘴上笑道:“多谢李大侠,在下陪李大侠上去--”李寒虎目一眦。

 原本温和的目光凝锐起来,肃然道:“你做什么!”适君喻一不做二不休,施展小擒拿手抓朱五臂膀。眼神一招,已悄悄下至梯台边、预备接应的李远之,以及一旁的漆雕利仁双双扑上,牵制李寒

 他三人自小一块长大,又同窗习艺,默契绝佳,毋须言语沟通,李、漆雕便知其意,而李寒只是冷哼一声。适君喻神掌沉雄,李远之金刚不坏,而漆雕之快,更是五名师兄弟中数一数二,但三人都没能看到对方出手,陡被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巨力撞飞出去,眼前倏黑,连背脊触地也没有什么痛觉,就是身子一撞一弹,连滚几圈而已。

 勉强扶坐睁眼,却见魁梧的南陵剑首负手昂然,居然在三丈之外,适君喻等人连爬都爬不起来,边温黏不断,嘴腥甜,趴在地上奋力起,只是终归徒劳。便只一击。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功造诣!李寒立于台下,仰头叫道:“慕容将军,我诚心求见,贵属却如此做为,我还能不能信你,请你还给无辜的老百姓一个公道?”

 慕容柔淡然道:“我平生执法,不问人情。你若信我,自有公道。”“好!”李寒一提铁链,将梁成武拽到身前,朗声道:“此人乃越浦城尹梁子同之子,去岁八月不遂,害死越浦在籍徐贵、徐双双父女,望将军明察。”将徐老头父女的冤情说了一遍。

 慕容柔听罢,面无表情,只问:“可有证据?”“有。”李寒点头道:“徐氏父女尸首我已起出,验得致命的刀创数处,连同当时受命杀人的官差王某、张某,并行凶之刀器等,一起留置于徐家祠堂,待将军下山,可派人径往取回,另由衙门的干练仵工勘验,料想结果无差。王、张二人的口供在此,请将军过目。”

 从怀里取出两封牛皮信柬。台上梁子同冷笑不止,厉声道:“一派胡言!口供、凶器都是你说的,谁知有是没有?荒唐!”慕容柔举手制止他,俯视李寒

 “我少时一并再看。须得先提醒李大侠:南陵封国之主,虽享有朝廷优遇,在国境内不受衙门提拿刑讯,领有使节令的游侠仪同国主,一体适用。

 但既是你告了官,代表愿受朝廷律法节制,若有诬告、伪证或人串供等不法情事,我一样拿法办你,绝无宽贷!如此,你仍是要告官么?”

 “是。”李寒朗声道:“除梁成武外,我也要代徐氏父女告越浦城尹梁子同。证据显示:民女徐双双力保贞节,抵死不从,咬舌自尽,然其时尚有气息。

 经二十五间园值班官差王某发现,向上禀报,是梁子同下令将她殴死,杀人灭口。”众人闻言哗然。梁子同面色惨白,兀自强笑:“你…你凭一名官差的口供,便想定二品大员的罪?简直是笑话!”

 慕容柔盯着他的脸好半晌,点头道:“行了,李大侠,你说的是实话。来人,剥去梁子同的官服乌纱,用铁链锁了,待下山之后打入大牢,听候本镇发落!”罗烨领命,带巡检营的弟兄上前,一把将人掀翻在地,取铁索麻绳捆了,稍有挣扎便以老拳,连随行的官差护院亦都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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