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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不住踹息
 曲线曼妙的黑衣丽人眼观四路,却站着一动不动,恍若不觉。漱玉节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她若稍退意,双方失衡更甚,主杀的一方必然发难。

 不动声还能静观其变,拖得一刻是一刻。(怎么办?还有…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南冥恶佛跨出第二步,地面轰震,花树摇。余波所及,不远处“哗啦”一响,烧毁的半堵院墙轰然倒塌。

 聂冥途狞笑转头,专对宿冥,连血甲灯笼似都悄悄上前了些,漱玉节持剑不动,背后的左手无声地挽住弦子。

 耿照眼角一直盯着鬼先生。比起力大如象的恶佛,鬼先生的刀法毋宁是更可怕的杀着,耿照始终不信这人会袖手旁观--除非杀他非是鬼先生的目的。

 恶佛深一口气,便要踏出第三步。以前两步的威力判断,这回地陷的裂将直接蔓至媚儿脚下,冲突一触即发--

 轰隆一震,地面的碎裂如蛛吐四散,直至南冥恶佛身后。他的第三脚这才回身踏落,两股震波将地面夹出一堵矮墙似的嶙峋峰突,不住挤高、碎裂的土墩“喀喇”震响,仿佛是两柄巨铲所为。

 终于,地面的沙土石板垒到了头,余力却仍在僵持,空的劲力径直对撞,土峰“砰!”一声炸裂开来,地面出一个两丈方圆的陷坑!而冲击的双方各自立于陷坑两头,南冥恶佛挥开簌簌掉落的土粉石砾,但见对面一名身披镂甲的高挑女郎,手持金杖,的一双玉腿极其修长,已到不可思议的境地,酥白滑腻的肤质分外耀眼。

 玉足踩在前低后高的趾硬底鞋上,滑润如水的长腿曲线除了女子体的无上魅力,更透着结实矫健的肌线条,宛若白鹿昂立,堪称力与美的结合。

 “玉面蟏祖!”鬼先生及时跃出地陷范围,站上了墙头,见天罗香的灯笼还搁在檐角,俯身喝道:“蟏祖此举,算是什么意思?”雪青拄着金杖回头,焚风吹散她一头淡金色的柔亮浓发,清秀的面上微蹙着蛾眉,神情十分认真。

 “你要玩什么游戏,我本无意见,鬼先生。”平伸藕臂,纤长的雪腻指尖指向耿照,斩钉截铁地说:“但我还有话要问这人。今夜,谁也不许杀他!”雷奋开负伤在林中行走,捂在间的掌中触感温腻,热血逐渐渗出扎巾。

 鬼先生的随身佩刀既细且薄,外观直如钢片,原是为了配合他那神出鬼没般的刀法,对雷奋开而言却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一刀透而出,实已重创他的右肺叶,所幸刃薄锋快,雷奋开拔出断刀的手劲又拿捏得分毫不差,创口不过寸半来长,短短一道眼儿。迭起一块豆腐似的方巾子按紧了,再以撕下的衣摆长条扎将起来,堪堪支撑至今。

 风火连环坞易守难攻,周围并没有许多出路,这一条是大太保仗着绝顶轻功及强横掌力硬“走”出来的,越险破关,径于半山的密林间横着迤逦数里,才循林隙较疏、坡降略缓处下山。

 雷奋开忍着口的剧痛来到平地上,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越过了河湾,风火连环坞被阻在山岭之后,难以看清,只余霞一般的残映照亮水面,但山后的熊熊火势似有趋缓的现象,不如先前凶猛。

 芦苇丛生的沙岸般无有舟楫,以他目前的伤势,一旦入水感染、伤口化能,光是高烧不退便能要了他的老命。

 雷奋开在岸边坐了一会儿,稍稍揭开口的方巾一看,血渍里的都是浓臭黄浆,转头啐了一口:“妈的,越老越不顶用!”仓促间手边没有酒浆炭火等消毒之物。

 而伤后最需要的赡养歇息,对此刻来说偏又太过奢侈。他叹了口气,正要回头找些残株之类的物事,抱着渡过江去,忽听一声熟悉的号响打上半空中,灿烂的烟花散成鹰飞般的赤红。(是指纵鹰!)雷奋开取出最后一枚炮信点燃,鹰焰掠空,不多时江上撑来一叶小舟,持篙之人一身赭劲装,头覆皮兜、身披皮甲,下摆绣了头五彩斑斓的振翼之鹰。

 覆面赭巾早已揭了开来,出一张约莫四十出头、黝黑悍的国字面孔,却是指纵鹰翼字部的统领叶振。

 “指纵鹰”分为瞬、觜、拳、翼、尾五部,各部统领以下设有两名副手,什(十人)有什长、伍(五人)有伍都,编制严密丝毫不逊于镇东将军麾下军队。“瞬”为鹰目,专司侦察。“觜”为鹰喙、“拳”为鹰爪,都是擅长战斗的单位。

 “尾”是指鹰的尾羽,在飞行间导顺向,尾字部于构筑工事设立据点,或担任行动先遣,早一步前往布置,或支持后勤,供应诸部之所需,而“翼”字部顾名思义,麾下的脚力为五部之首,万里神行若等闲,负责居中策应,联络各部消息。

 指纵鹰五部既有职司,彼此任务不同,但各自又都是一支独立完整的部队,瞬字部除了打探消息,亦可投入战斗。觜、拳二部也都有自己的后勤支持系统…凡此种种,便于雷奋开调遣应用。

 小舟着苇丛冲上岸来,叶振手撑竹篙,突然闷着头栽下舟首“啪!”跌进了浅水泥泞。雷奋开忍痛跃起,从水里将他捞了起来,赫见叶振间染红,刀痕宛然,显是受了重伤,一路苦撑至此。难怪指纵鹰毫无声息,雷奋开心想,原来是负责传递联络的翼字部出了事。

 “大…大太保!”叶振抓着他的手臂,挣扎起,可惜力不从心。他腹间的刀创甚深,才被泥水冲去血污,转眼渗出大片深渍,难以消停。“谁干的?”

 雷奋开面色阴沉。叶振正开口,泼啦一响,一人破水而出,口里咬了柄匕首,赭衣被江水浸透,深浓如墨染,竟是追着小舟,从对岸一路游过来的。

 为求轻便,他入水前只来得及褪下皮兜皮甲,甩掉靴子,漉漉的头发覆着苍白瘦削的面孔,本就年轻的相貌看来更小了几岁,宛若少年。

 “高…高云?”雷奋开微眯着眼,浓眉紧皱,一下子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云是翼字部的副统领,今年才刚二十四,乃指纵鹰十位正副统领中最年轻的一个,甚至多数的什长、伍都要比他年长得多。但高云坐上这个位子,指纵鹰里有意见的却不多。雷奋开去年要擢升他,来取代不幸殉故的副统领林风时。

 其实是考虑过一阵子的,犹豫处却非高云的能力或资历。讽刺的是:他始终觉得这个年轻人太冲太狠、太想证明自己,居然为此感到踌躇。

 倘若再年轻十岁,雷奋开会非常喜欢这样的家伙吧?但如今,却只觉得刺眼而已,最后他还是选了高云。要比武功比手段、比血不皱眉的狠劲,高云都是非常优秀的指纵鹰,几乎无可挑剔。他望着衔匕而出的苍白少年,扬声喝道:“高云!这是干什么?”

 “大太保!”高云取下匕首,不住息,吊起的双目犹如狼顾:“他…是叛徒!”光着脚踩水而来,身子摇摇晃晃。

 这么多年来,指纵鹰从未出过叛徒。稍有不服的,也早让他给杀了。雷奋开并未颟顸得以为手底下人永远不会有贰心,然而多疑总能有效地揠去败苗,防患于未然。他定定望向面色苍白的年轻副统领,神情漠然:“是你杀伤了叶振?”

 “是…”年轻人突然意识到危机迫近--比起奄奄一息的叶振,自己看起来毋宁更像是叛徒--呛咳几声,息道:“大太保!莫…莫给他令牌!他…我听见他说…”

 叶振稍稍恢复神智,从怀中掏出一块翼状令牌,颤声道:“高云…要抢鹰符。我…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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