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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突围功败垂成
 他毕竟江湖混老,犹豫不过一瞬,随即坚定心志,一意突围,然而已慢了些许。林间哗啦一声,居中那只白灯笼一晃,一人恻恻道:“鬼先生!你了这么个局,是想死咱们?不是说去看妖刀么?怎地看出了这等麻烦!”

 语声嗡嗡震颤。这把嗓音并不刺耳,甚至说不上特别,本该听过就忘,但符赤锦却忍不住伸手掩耳,比之前那个低沉如磨砂般的声音更加难受。鬼先生笑道:“在下无能!诸位若能挡下五百“指纵鹰”自是不妨!”

 这几句话未用真气,几乎被林风没。“切莫运功!”大师父的心语回在她脑海。“隔空拨弦,声动气血!是血甲门的“箜篌血刃”!”连大师父也不敢动用真气,宁以青鸟伏形大法印心提点,可见其凶险。雷奋开首当其冲,足尖一点折抵地,堪堪避过面而来的无形音刃。

 适才被磕飞的那柄断刀尚未坠地,陡被扯得旋起,仿佛光,倒雷奋开之背!雷奋开再难无视,身形顿止,靴底“唰!”

 在地面刨出一道长弧,铲土盈寸、烟焦缕窜,双掌分击左右,断刀凌空断成两截,绘有三条滴血琴弦如“川”字的白灯笼向后震退,传出一记闷哼,这回却不再惊心动魄。

 几乎在同时,一道匹练寒光飙出横列,快得身剑如一,连身前的灯笼青焰都没晃半点,径取雷奋开咽喉!

 符赤锦尚不及惊呼,大太保掌底一翻,已将剑光拍落。这式“北阙三”乃是死中带生的绝招,掌势生生不息,如寒冬中生机灭绝、来仍能化育万物。

 至于是怎生变出第三只手来,她自是无缘得见。出剑者退回灯笼后,焰影摇出一袭紧身水靠,裹着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段,双丸跌宕自不待言,蛇更是一绝,曲线润滑如水,既有成妇人的韵味,又不失少女的紧致结实,教人难以移目。

 符赤锦瞧着眼,心底暗笑:“狐狸老谋深算,钜利未必能钓上钩,偏偏舍不得死。一听有五百名指纵鹰要来,哪肯冒一丁点儿险?”

 漱玉节黑巾蒙面,约莫是在雷奋开掌底吃了现亏,灯前半截剑尖指地,细窄的剑锋闪着青芒,如蛇吐信,倒不急着二度出手。但听鬼先生笑道:“诸位!走此人,今夜有死无生,妖刀也甭看啦!此诚豪赌也,若无彩头未免扫兴。

 这样,谁能取下这厮的性命,毋须取刀为证,便是七玄大会的座上嘉宾,共享号令妖刀的惊天之秘!”灯笼间一人扬声:“当真?”“绝无戏言!”

 鬼面依然笑意人,连声音都带着笑。“好!”一抹绿鳞袍影自灯后跃出,袖襕猎猎,矫矢如龙,挥掌似拏云探爪,倏自雷奋开顶门抓落!“老鬼,试试本座的“凭虚御龙落九霄”!”

 (是她!)符赤锦心念微动,认出是“鬼王”宿冥,那不逊男子的颀长身形兜头击落,襟袍呼啸,先声夺人,出手极是烜赫,浑不似当夜一口一个“小和尚”、快酸进牙里的醋意横生--偏偏她的傻老爷听不出来--她忽然意识到此人是集恶三道的正主,乃群鬼之首,不能以小女儿目之。

 双掌轰然一接,雷奋开膝弯微沉,两足没入土中,几至足胫,抬头冷笑:“就这样?”劲力疾吐,将宿冥震了开来。另一名蒙面黑衣人自灯影中掠出,十指曲成钩爪,欺他双脚难动,径取腹咽喉!宿冥“咦”的一声,不及回气,再度猱身上前,单掌直取中宫,仿佛怕被他占了先。黑衣人侧首冷笑:“兀那雏儿!不懂让贤么?”

 声音嘶嘎低哑,甚是苍老,覆面巾上闪过青黄二的异芒,两只眼瞳竟非寻常颜色。“狼荒蚩魂爪!是“照蜮狼眼”聂冥途!”大师父的声音又在她颅中响起。

 符赤锦这才看清,那瘦削的黑衣人并非钩成虎爪,而是指甲长逾三寸,扁如铲、弯如钩,角质与指已长合在一起,第一指节长得吓人,便似天生的趾爪骨甲。

 “狼荒蚩魂爪”来势狞恶,分抓雷奋开咽喉与腹间,加上宿冥当一掌,两位梁子甚深的集恶道魁意外联兵,除非大太保生出第三条手臂,否则定要有一处失守。但雷奋开偏偏就是有第三只手--一声断喝“北阙三”二度出手,后至的宿冥修为不及狼首,反先弹开,登登登连退三步,连同下颔油彩,举袖揩去一抹红渍。

 聂冥途爪未全伸,忽觉凛冽劲风刮面,周身如降霜雪,彻骨生寒。老于世事的狼首感应杀机,心头一颤,硬生生易狼爪为鬼手“白拂手”连消带打,将飞击入臂围之间、如弹子拳般劈啪不绝的连环掌一一化去,左推右挪、随风如柳,化开了一掌又一掌,却挪不出余裕退,索闭上青黄闪烁的怪异双眼,纯以听劲化解,几滴汗珠从额际滑落面颊,濡了覆面黑巾。

 雷奋开双掌连击,犹能开口冷笑:“人要服老哇,聂冥途。江湖变了,已非是你玩得动的双陆骰!”

 五指攒起,一拳击穿了绵掌防御!总算狼首手背迭,以掌心代替口受了这一击,被轰得平平向后滑开,身影没入灯笼的青白光晕之后。

 他虽是吃了中途易刚为柔的亏,真气失调,白拂手无以为继,终被“北阙三”所破,但若非及时变招,对上刚猛无俦的六合铁掌怕也讨不了好。宿冥对阵高手的经验不足,不知“硬碰硬死得紧”的道理,刚猛的“役鬼令”硬撼刚猛的“铁掌扫六合”败者将承受双方的刚力反噬,才在一照面间就被轰了回去。

 雷奋开接连退三名强悍的对手,乘着威慑全场之势,身形冲天拔起,朝宿冥扑去!符赤锦见他双足出地面陷坑,留下三寸深浅的靴形,宛若凿刻,不咋舌:“这人好硬的身板!”

 宿冥正凝气调息,不料却成突围的缺口,七玄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同气连枝的关系,众人皆无意相救。

 她经验不足,也知降魔青钢剑挡不住这厮,冒着真气涣散的危险,咬牙提运役鬼令神功,横里忽伸来一条黝黑如铁的大臂膀,布丽的鬼纹刺青“呼!”抡向雷奋开。这一扫重逾千钧,毋须招式路数,当者披靡。强如雷奋开亦不能挡,袍袖一翻,踏着刺青鬼臂旋空拔起,自那人头顶飞过!

 宿冥缓过气来,见那人身形魁伟,刺青披衣外的每寸肌肤,连光溜溜的头顶也不例外,蓦地想起一人:“难道是他…南冥恶佛!”巨汉已退出灯影,行动间发出轻微的铁链声响,与师父的描述不谋而合。

 此人若要留住雷奋开,想必还有一场恶斗,但巨汉似无此意,出手只为助她。宿冥权衡轻重:“杀了老鬼,妖刀便有我一份!”一式“山河板开玄冥”轰出,正中雷奋开背门。

 正自窃喜,雷奋开乘势飘出丈余,眼看便要冲出林子。(不好,中了老鬼的身计!)聂冥途恻恻一笑:“娃儿,你是拿了他多少好处?”

 衔尾急追。宿冥惊怒加,却是追悔莫及,忽听鬼先生笑道:“蟏祖虽得妖刀万劫,烦请出手相助!走此人,七玄亡矣!”林间一声悦耳低哼,叶影沙沙动摇,绘有蜘蛛表记的灯笼一晃“玉面蟏祖”雪青忽然消失踪影。

 蓦地一声轰然巨响,众人都觉脚下地面微晃,一团黑影“飕”的越过头顶,犹如鹰翼失衡,打着旋子飞速坠落,甩开几点温黏。

 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竟是雷奋开!(玉面蟏祖的武功,居然强横如斯!)在场诸人无不凛起,突围功败垂成,雷奋开一抹呕红,狠笑道:“好俊身手!单打独斗,你够资格做老子的对手!”

 鬼先生笑道:“蟏祖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杀了雷奋开,彩头便为蟏祖所有。”雪青一怔,摇头道:“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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