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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三次段考结束之后,暑假正式开始了。

 林蔚蓝高二的这一年,过得真的有点惊心动魄的。

 不过当她不再那样严厉地迫着自己之后,她跟林予律之间的交往变得稍微顺利了一些。

 林予律一直都在学习怎么对她好,不仅在林先生面前极力维护她的地位和自由,支持她继续去咖啡店打工,甚至每星期努力挤出一个晚上带她回去跟她爸爸妈妈吃一顿晚餐。

 她妈妈私底下笑说,没想到卖了个女儿,却赚到了一个后台很硬的女婿,真是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倒是她爸爸不敢这么天真,他一直觉得女儿看起来不太快乐,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一直拜托林予律要多多照顾她。

 父女俩都很怕那个幕后的大魔王Boss林先生,可是林先生介绍给她爸爸的新工作,是她爸爸的老本行养殖鱼业,现在她爸爸是好几个鱼塭的负责人,养殖的规模比他们家全盛时期所拥有的面积还大上几倍,只可惜赚来的利润多半都是林先生事务所的,她爸爸只是领月薪的挂名负责人而已。

 然而就算是这样,林蔚蓝也已经很感恩了。

 林先生虽然嘴巴讲得很凶狠,事实上他还照顾她爸爸的,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受屈辱的感觉,除了领的是月薪之外,底下的工作人员全把他当成是大老板,让他慢慢恢复了过往的自信,于是工作起来就更加的卖力了。

 回复往日的自信与气魄之后,她妈妈也回心转意了。

 听说她妈妈外面的那个情人突然间说要分手,她妈妈这时也已经开始后悔外遇了,于是就和平地分手,现在她妈妈每天都准时上下班,和她爸爸的感情正慢慢回温当中。

 虽然林予律什么也没有讲,她还是从嘴巴不够牢靠的杨东普那里听说了,原来她妈妈的情人会突然想分手,全都是他们两个搞的鬼。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幸好结果是往好的方向进行…

 林蔚蓝真的很感谢林予律帮她救回了滨临破碎的家庭,慢慢地对他卸下了心防,两人间的感情也是渐升温。

 热得惊人的暑假,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林蔚蓝发现自己一天天更加陷进林予律织出来的温柔陷阱里,他总是热切地注视着她,随时随地,只要他待在她身边的时候,他的目光几乎都黏在她的身上。

 就算她那个时候正在咖啡店里打工,或是在餐桌上和爸爸妈妈闲聊近况,甚至是在林家陪夜归的林先生一起吃着消夜,他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

 她能感受到林予律对她的喜欢已经达到多么疯狂的程度,她无法克制地想要回应他的感情,忘记那些讨厌的约定,忘记那些对价的换条件,只是单纯地喜欢着这个人。

 她的态度在慢慢转变,这让林予律感到欣喜若狂。

 他从阿普那里听来许多该如何和心爱的女孩相处的建议,他很有耐心一项一项地试验,试图找出能够打动小美人的心的举动,他们之间的相处一天天变得更加融洽,他看得出来林蔚蓝已经对他动心了。

 喜欢她就要连带对她周围的人好,所以他才会跟阿普一起去把她妈妈的外遇对象给处理掉;至于她爸爸那边,则是他老爸的功劳。

 他跟老爸沟通过很多次,要老爸不要再把他喜欢的女人当成是一个商品,这样真的很伤人的,不仅是林蔚蓝,他也同样受害。

 或许是他的抗议有了成效,他老爸最近回到家一有空就开始扮演电灯泡的角色,试图跟林蔚蓝拉近关系。

 就像他一直坚持的那样,只要适应之后,她就不会再那么害怕他老爸了。

 所有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真的以为是那样的。到了九月,他们升上了高三。

 林蔚蓝这阵子一直觉得身体有点怪怪的,常常很容易就觉得累,食也变得不太好,生理期迟了好几天,她开始担心了起来。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W这个猜测让她胆战心惊,她还是个高中生,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会很难看的。

 可是她身边没有人可以商量,本来想要去找妈妈坦白,可是看到妈妈好不容易跟爸爸和好了,不想让他们担心,最后,她鼓起勇气自己走进了妇产科去确认答案。

 她事先并没有跟林予律商量,碰巧有天他被林先生叫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她借口自己要打工不方便请假就没跟着去——那天她的确排了班,但是她一去店里就跟店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检査完毕从妇产科走出来之后,她松了一大口气,并且庆幸自己并没有到处找人商量这件事。

 她并没有怀孕,而是有些中暑的迹象,所以身体才会常常感到困乏。

 医生推测她的生理期迟到大概是因为她在担心自己真的怀孕了,压力的关系使得生理期晚了几天,建议她回去后好好地休息,不要一直胡思想。

 这桩乌龙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事情却不像她以为的那样。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讲的,班上开始谣传有女同学去夹娃娃的八卦新闻——九月堕胎,每年九月开学的时候,学校里似乎都会有类似的谣传出现。

 可是这一次他们班有同学声称自己清楚拍到了证据。

 一开始林蔚蓝并不知道那个传闻说的就是她,但是当同学们好奇的眼光频频往她身上瞥过来时,有人就受不了地发飙了。

 林予律费了好一番工夫仔细清查之后,找到了那个造谣的始作俑者,可是对方并不承认是在造谣,他秀出了证据。

 那是他们班的一个男同学,某天陪着姊姊到妇产科产检的时候,碰巧看见了林蔚蓝出入妇产科的画面,于是他就把影像用手机拍了下来。

 一开始他当然不敢到处讲,然而后来这照片不小心被另外一个女同学看到,事情就这样传了出去。

 林予律看到铁证如山,没有对那个男同学怎么样,只是没收了他的手机而已,然后叫杨东普去买了一支新的还他。

 然后那天晚上,林蔚蓝明明没有排班,林予律却叫杨东普把车开到咖啡店去,亲自去向店长确认小美人那天是不是真的请了假。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他气得当场扯住林蔚蓝就往外走,让店里的工作人员全吓了一跳。

 林蔚蓝一听他竟然在追问那天的事,联想到最近班上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谣传,她立刻就知道林予律误会了。

 回到家之后,晚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林予律面色沉重地望着林蔚蓝,一直没有讲话,林蔚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再加上管家站在一旁,于是就选择静静地不动声,打算回房里去再跟他讲清楚。

 管家伺候他们吃饭的时候,见情况不太对,立刻就通报了Boss。

 年轻小情侣吵架总是难免的,不过Boss有代过,他们之间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马上知会他才行。

 吃完饭之后,他们两个上了楼,因为气氛真的很不好,林蔚蓝一关上房门就向林予律解释,那天她到妇产科去只是单纯做妇科检查而已,并不像同学们谣传的是去夹娃娃,她并没有怀孕。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反而要用骗我的方式?”

 “这是女孩子方面的问题,跟你讲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怀孕了,所以偷偷跑去妇产科检查?”林予律并不相信她的说法。

 如果只是单纯的妇科检查,不用特地欺骗他吧?

 听到他的猜测,林蔚蓝沉默了。

 “被我说中了吧?”林予律面色凝重,继续往下猜:“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是不是就会当场处理掉?”

 从她连商量都不愿意的态度看来,她一定是铁了心的。

 “我没有怀孕!”

 “我是说如果!”林予律气得要命,忍不住对她吼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决定?”

 “我又没有怀孕,要跟你商量什么?”

 “你明知道我在讲什么。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生我的小孩?”

 “予律,我们还是高中生,生什么孩子啊?”

 “所以你承认了,如果那天检查的结果确定是怀孕了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把孩子处理掉!”

 “这是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这样对我…”

 林予律难过极了,这阵子他努力讨好她,努力让她觉得待在他身边是幸福的,万万没想到她还是不肯信任他,不把他当成是一回事。

 “这件事有必要夸张到这种程度吗?”林蔚蓝这两天身体本来就有点不适,被他这一大吼,头就剧烈地痛了起来。

 “就算我现在说我不会这样做,你也不会相信我了吧?”她会去妇产科做检查,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之后的选择她根本还没有余力去思考,可是在他的眼里,她已经先被判刑了,这样对她来说不公平吧?而且重点是,她根本就没有怀孕,现在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有一丁点喜欢我的话,就不会故意骗我,不会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林予律吼完之后,整个人像消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上,脸寂寞的表情。

 “你不要安这么大的罪名到我头上好不好?”林蔚蓝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一直都很清楚的。

 “我道歉总可以了吧?我真的没有那样想…”她的确考虑到高中生未婚怀孕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但是她并没有残忍到他说的那样,一听到怀孕就要立刻处理掉孩子,这样的指控太沉重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的是你能多在乎我一些,你能…爱上我。”他等了很久,还以为彼此间的感情已经有进展了,她的一个决定,立刻就让他从云端掉到地狱里去。

 “予律…”林蔚蓝感到很抱歉,看到他这么难过,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太欠缺考虑了。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已经在反省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冲动行事了。”

 林予律用力抱住了她,像是想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似的。

 “小美人,拜托你,快点爱上我吧…”林予律痛苦地哀求着,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只要一想到她在碰到问题时,根本就不跟他商量,不把他的心情当一回事,他的心就好痛。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像他爱她一样深呢?

 听到儿子在学校里闹出来的传闻之后,林宏奇非常的生气。

 除了黑道太子爷这个称号之外,现在他还变成了搞大女友的肚子却不认帐,甚至是女友去堕胎的人渣。

 这天,晚餐时间,林宏奇特地赶回来和他们一起用餐,在管家上水果的时候,他朝林蔚蓝说道:“你待会儿上楼收拾一下行李,搬回去你自己家住吧!”此话一出,不仅是两个小辈,就连管家都惊讶地望着他。

 “老爸,我不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这里是我的房子,我要让谁住进来,要让谁搬出去,你有意见吗?”林宏奇的目光瞥向管家,命令道:“一会儿你上去帮她收拾行李。”

 “是。”管家立刻点头领命,丝毫不敢违抗Boss的命令。

 林蔚蓝吓了好大一跳,傻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应。

 “虽然离我们当初说好的时间还有一段日子,不过现在开始你就自由了,我做过的承诺不会改变,你爸爸欠的赌债一笔勾销,他现在的工作也可以继续做下去,不会有任何的影响。”看到儿子爱得那么辛苦,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宏奇检讨一番之后,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从现在开始,我们林家不会再用任何事情威胁你,要不要跟予律继续交往下去,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爸,没必要让她搬回去住吧?她都已经习惯住在这里的生活了…”

 林宏奇伸出手阻止儿子说话,然后望着儿子身旁那个显然已经吓傻了的小美人,说道:“如果你打算甩掉予律的话,那就请你做得狠一点,不要让他对你有任何留恋,我在这里拜托你了。”接着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整理干净后便微笑着起身离席。

 管家站在一旁,等着陪林蔚蓝上楼去收拾行李,林予律一直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切一这几天他一直有股不安的预感,虽然疑似夹娃娃事件他们之间已经沟通清楚了,但是后续的不良效应却一直浮现出来。

 学校里跟他们有关的传言愈演愈烈,他跟阿普愈是解释,大家就愈不肯相信。

 传言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如果他们不予理会的话,反而很快就会被遗忘,因为总是会有新的传言出现,来取代前面一波的旧话题。

 林蔚蓝木然地站了起来,在管家的陪同之下上二楼去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林予律则是拜托管家先看着她,别急着让她离开,自己则跑去老爸房间继续跟老爸理论。

 房门关上之后,父子之间就没了刚刚在外人面前的那种严肃感。

 林予律还没开口,他老爸就先出声了:“莫急莫慌莫害怕,我觉得你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对你的恋情反而会有帮助。”

 “老爸,你在诗吗?不要故意整我好不好!”

 竟然说什么房子是他的,不准他有意见,他要是卯起来干脆就离家出走,跟着小美人回去做倒门女婿,看他老爸怕不怕!

 “听我的话,你们俩先分开个几天,她要是受不了的话,就会哭着跑回来找你了。”

 “那如果没有呢?你要怎么赔我?”感情的培养是很困难的,如果小美人一生气真的就打算甩掉他,老爸刚刚还做作地拜托人家要甩他就做得狠一点,万一真的变成那样该怎么办?

 这下林宏奇词穷了,他尴尬说道:“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嘛!”

 “我不要这样!老爸,你去叫她留下来,我不要跟她分开啦?”

 “罗嗦,追不到是你的命,如果这一招没有效的话,那就是你跟她之间没有缘分…”

 “我跟她有没有缘分,为什么要用你教的方法来测试?老爸,你跟阿普一样不可靠,总是拿一些有的没的招式来呼咙我!”

 “真是不知好歹,我们都是在帮你耶?”

 “到现在都没有成功,帮个啦!”林予律跟老爸讲话总是没大没小的,因为林蔚蓝住进来之后,这个坏习惯已经改了很多,现在他又克制不住自己了。

 “老爸,我不管,我不要跟她分开啦!”

 林宏奇无奈至极,只好换个方式劝导他:“既然我都已经开口了,你就先试试看嘛!如果这个办法还是没有用的话,那我就批准你离家出走,换你去住她家吧!”

 林予律仔细想了想,这样一来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损失,顶多就是寂寞个几天的时间而已,再加上老爸都已经把话放出去了,现在也只好继续照着剧本演下去了。

 回到二楼,林予律脸寂寞的表情——这可不是装出来的,就算只是分开一下下,他都会觉得寂寞得快要死掉。

 他就是这么需要她啊!

 “予律,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跟林先生吵架,这样林先生会很难过的。”

 “你现在自由了,是不是很开心?终于可以摆我了?”林予律不安地望着她,真的很担心她搬离开这里之后,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就会变成过往云烟。

 “你不会那么狠心,从此以后就不理我了吧?”

 “嗯。”林蔚蓝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终于自由了,不必再去在意爸爸欠下来的那笔债务,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面对林予律。

 她是喜欢他的,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的心早已陷入他的温柔陷阱里了,可是碍于那些换条件,她总觉得现在跟他告白的感觉不太对,等到高中毕业,她跟林先生说好的期限之后,她才能心无蛋碍地回应他的深情。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期限这一回事了…她收拾好行李,微笑地面对林予律。

 “从明天开始,我们又要重来一次了。”

 “嗯?”这句话他很耳,林予律充希望地凝视着她。

 “我会忘记现在的一切,假装这些全都没有发生过。”林蔚蓝伸出手抚摸着林予律那张帅气的脸庞,他们都是彼此的天菜,如果没有发生那些讨厌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被对方给吸引的。

 “明天开始,你再重新追我一次好不好?”

 “可不可以只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好?”林予律要求着:“那些甜蜜的回忆,不要忘记好不好?”他用力抱紧她的身子。

 她住在他家的这段时间,不会留下的全都是不好的记忆吧?

 “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予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你不要说谢谢啦!而且这句话讲得好像以后我们就不见面了似的。小美人,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天天着你的,你不要以为不住在这里之后真的就能够摆我。”他是永远都不会对她放手的。

 “那就要看你重新追求我的时候,表现得如何了。”林蔚蓝的心情整个轻松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这么喜欢他。

 少了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换条件,重获自由的她,终于可以用自己最真实的心情去面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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