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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漂亮吗?”

 黑亮的保时捷休旅车平稳往前行驶,车窗外烈高照,热气蒸氲,车内却结了一层寒霜,森森寒气,几可冻肤。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自从离开律师事务所、坐上车之后便一语不发,直到即将抵达目的地,才将视线从窗外飞掠的景收回,语气淡悠悠地问。

 简书尧默不作声,骨节分明的指掌握着方向盘,手腕圈覆着一只金色机械表,身上那袭成套的墨蓝色西装整烫得一丝不苟,底下是浆得硬的浅蓝色衬衫。

 黑润的发微长,顶至翻领处,眼褶深刻狭长,一双不见底的眸,宛若静止的黑湖。

 除了新婚夜那晚,曾经见过那双眼狂澜万丈的模样,她不曾再见过他为了何人何事,掀动一丝涟漪。

 包括她这个子。

 邬恩掩下长睫,望着自己握在腿上的双手。

 “她,漂亮吗?”得不到丈夫的回复,明知难堪,但她执意得到答案。

 两人正在前往户政事务所的路上,准备将彼此的名字从身分证上剔除。

 没错,他们离婚了。而且是他提出的。

 就在一个月前的某天早上,当她正站在厨房内料理早餐,他步下楼梯,边打着领带边走至她身后,面色平淡的宣布律师已经拟好离婚协议书。

 锅里的荷包蛋,焦黑如炭,桌上的冰牛发酸变质,一整个上午她呆坐在餐桌前,反复检讨自己究竟在这桩婚姻中做错了什么。

 研究到最后,她只推敲出一个结论──她的丈夫有了外遇。

 “你是怕我伤害她,所以不愿意回答?”邬恩低柔一笑,喉间直泛苦涩。

 “不是。”醇厚的嗓音在凝滞的空气间飘动,简书尧直视着前方,专心于路况。

 “我知道,爸妈一直不是很满意我这个媳妇,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连你这个丈夫都嫌弃我。”没有半点自哀自怜,她只是淡然的平述事实。

 “我没有嫌弃妳。”简书尧眸光微斜,淡睐一脸苍白的子。

 是吗?邬恩在心中苦笑,自然不信。

 想当初两人的婚讯一出,可是在政商界引起不小的轰动。

 简家是地方望族,简书尧的父亲在家族体系的企业中担任董座,母亲则是豪门世家的独生女,继承了连锁百货业的经营权,是商界少见的女强人。

 身为独子又是家族长孙的简书尧,背负着家族期望,出众优秀自然不在话下。

 五年前自美国返台,进入家族企业担任总经理,出色的领导能力让员工服悦,年轻俊毅的外型也屡次被商经八卦杂志票选为黄金单身汉的榜首。

 然而两年前,这个形象完美的镶金贵公子,竟然拒绝了无数豪门公主,选择一个父母早逝,毫无商经背景,只是一名平凡的幼儿园老师的女人,当作他牵手一生的子。

 那个幸运的女人,就是她,邬恩。

 “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平静的问,弯弯眼睫低垂。

 “妳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听见自己最爱的男人以着沉醇的嗓音说道。“是我错了。”

 他说他错了,难道这是…隐晦承认他有外遇的事实?

 呼吸一窒,邬恩揪紧了搁在腿上的双手,口发,热雾涌入眼眶。

 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她自觉狼狈的撇开脸,已有些发糊的眸光望向车窗外,却发现前方右侧有一辆急速蛇行的发财车,直直朝这方撞来。

 心脏猛然一提,她立时大叫。“书尧,小心──”

 来不及了!明显就是酒后驾驶的发财车,一路斜斜晃晃,却不停加速,直冲保时捷休旅车而来。

 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巨大撞击力,金属瞬间凹陷的刺耳声响,休旅车被撞翻了数圈,在柏油路上拖行。

 邬恩的视线一片黑暗,却能感觉到,当车头遭撞的那一刻,一个温暖的膛毫不犹豫的圈住她。

 疼痛,开始在身上爬走,如病毒一样,渗透到每个脏器,每条神经血管。

 如挣扎飞的蝶,邬恩密掩的长睫颤动数下,彷佛耗尽全身气力才终于睁开眼眸。

 入目皆是鲜的红色体,残破的玻璃碎屑,散落周身的金属铁片,还有…紧紧抱着她的丈夫。

 “书…尧?”她的嗓子干哑,背后不知名的尖锐物深刺入骨,痛得几晕厥。

 简书尧覆在她身前,身后全是尖锐的金属铁片,俊美的脸庞沾鲜血,眼皮微颤,却已无清晰意识。

 她张口喊,喉咙一阵干,咳出数口鲜血。

 他们就要离婚了,他早已不爱她了,不是吗?为什么在最危急的那一刻,他竟然奋不顾身的救了她?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回到十分钟前,如果早知道这是一场鞍死的最后约会,她一定会告诉他…

 书尧,我爱你,请你别和我离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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