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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近薄昏
 因为怕影响到念安,若星就谎称自己要陪褚沐綦到国外出差,把念安送到父母家里由父母照顾。殢殩獍晓每天都会有褚宅的司机接送上下学,把女儿送到谈父谈母身边,一来是因为谈家距褚宅有些远,就算有什么事儿女儿也不容易知道;二来就是担心,女儿还这么小,就应该无忧无虑,什么痛苦什么烦恼都不应该出现在女儿稚的心灵上。万一什么时候褚沐綦病发,念安见了会害怕…

 把念安送回谈家的事儿,若星完全是自己决定的。下午到学校接了女儿放学,就直接让司机开车去谈家,衣服还有学习用具她都事先备好了,决定送走了再告诉褚沐綦,来个先斩后奏。

 司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若星带着念安走向站在楼下等候多时的父母。

 “爸妈。”

 “外公外婆!”念安清清脆脆地叫了声,两位老人脸上就绽开了花儿。

 若星的双手轻轻搭在念安稚的肩膀上“得麻烦你们,照顾念安一些时。”低下头去看可爱的女儿,若星的神情黯淡下来。

 “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也好久没和念安亲了,是不是?来,宝贝孙女儿,到外公这儿来!”谈父慈祥地笑着朝念安招手。

 “好孩子,”若星蹲下身与念安平视“爸爸妈妈要出差,你在外公外婆这儿住一定要听话知道吗?听外公外婆的话,按时完成作业,不可以随便跑——”

 “不可以吃东西、吃饭前要洗手、上完厕所也要洗手、要按时完成作业!我知道了妈妈,我全记住了,你都说了几百遍了!”念安嘟了嘟小嘴“…那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若星敛了敛眉,稍作思忖。“爸爸妈妈…念念,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可忙了。不过妈妈答应你,每天给念念打电话。等妈妈…还有爸爸,出差回来,就来接念念回家。”

 “妈妈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

 “拉钩钩,骗人是小狗儿!”

 拉过钩,念安想了想又说“妈妈妈妈,你给念念打电话的时候,也让爸爸跟念念讲电话,好不好?等你们回来了,就一起来接念念回家好不好?爸爸妈妈一起来接!”

 “…”若星抿了抿,强咽下哽咽“好!妈妈,还有爸爸,每天都会给念念打电话。到时候一起来接念念回家——”

 “宝贝,饿不饿?外公带你上楼吃点心。”谈父过来牵念安的手。

 若星捏了捏念安粉粉的脸颊。“去吧。记住妈妈的话啊…”

 “妈妈再见。”念安挥了挥小手,就一蹦一跳地跟着谈父上了楼。

 若星不舍地凝视着女儿身影消失的那个拐角。

 “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谈母问。就算真要出国很长时间,褚家不是还有人可以照顾念安么?若星把念安送过来,那理由怕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善意的谎言。

 “妈——”若星抬起水光潋滟的双眼看着谈母。

 见若星这般,谈母也知道那边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是极坏的事,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骨送离自己身边。见女儿这么难过的样子,谈母抱住若星,轻轻拍着。“苦命的孩子…妈都说了,嫁过去没有那么容易!没有那么容易啊…”

 “妈,他生病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会离开我,我害怕啊妈,我怕…”若星搂着谈母的脖颈,哭声都是颤抖的。

 谈母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

 送走了念安,接下来,就该劝他进医院接受放疗了。每天都见他吃靶向药,吃了靶向药反应特别大,难受得厉害也不吭一声。

 本来,若星正催司机快点回去,中途却接到了江南的电话,说让她过去,有事要说。若星直觉江南是要跟她讲金教授的情况,于是又急匆匆往江南的住处赶。

 果不其然,江南告诉若星,金教授在脑科手术方面有丰富的临经验,过几天就能回国给褚沐綦做开颅手术。

 江南把还冒着热气的红茶往前推了推“喝点儿吧,看你脸色很不好,最近累坏了吧?”依旧是目难掩的温柔。

 若星握着马克杯垂下头去。“江南,我真的很害怕。他已经…已经离开过我一次了。我怕这次——”

 这些日子,若星都处在极度的害怕之中。即使有时候褚沐綦打完针,若是不疼的话,精神比她都好,她还是怕。

 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即便有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恐慌,更何况这晴天霹雳。

 江南不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细微的温暖。末了只是动了动指尖,终不是属于自己的女人,还是作罢。“不要太担心了。你和褚沐綦,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失去信心。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像他这种病也是完全可以治好的!”

 “嗯。谢谢你,我总是——”欠你那么多。

 江南挑了挑眉,笑说:“别跟我客气。要实在觉得亏欠我,那以后你和他的孩子都认我做干爹,等我老了,多几个孩子孝顺我,算作报答好了!”

 “当然,念安很喜欢你。”若星将目光移到时钟上,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江南起身,颀长的身影挡住了从窗外映进来的夕阳余晖,是一种温温润润的柔意。带给她的感觉,一如当年。“我送你。”

 “不用了——”

 “就到门口!”江南的嘴角有美好的弧度“就到门口,正好我也要出门。”

 司机见二人出来,下车打开车门静候若星。若星朝车子走去,依然感到了他紧紧相随的目光。多年前的他,是个大男孩儿,会不顾一切只为能和她在一起;现在的他,是个事业有成的成男人,依旧单身,然而只能以目光相随。

 “若星——”后面传来他低醇的嗓音,声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落在若星心口。“你瘦了好多…要好好对自己。”

 若星只是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有些人再怎么怎么好,都注定是要被辜负的。

 坐在车里,若星想着,如果自己只是欠了江南的钱该多好。

 世上能够还清的东西,只有钱了。

 回到褚宅,刚好是饭点,饭厅却只有丰盛的饭菜放在桌上,一个人也没有。

 “太太回来了?”女佣还系着围裙,一脸焦急地小跑过来。“太太,我们都上去敲过先生的门了,先生一开始只说不饿,后来,不管我们怎么问都没有回应。太太…”

 若星随手扔了手提包跑上二楼,女佣捡起包跟了上去。

 “沐綦,沐綦开开门啊!沐綦!”若星一手用力拧着门把手,一手拍打着门面。

 “太太您有钥匙吗?”女佣出言提醒。

 “钥匙…”若星扯过手提包翻找,好容易从一大串钥匙中找出了主卧钥匙。正焦急万分,手抖个不停,钥匙怎么也对不准钥匙孔的时候,若星听见从里面传出细微的嘀声,愣了愣,才想起那是遥控解锁的声音。

 推开门,若星摸黑开了灯,就见褚沐綦安然无恙地靠坐在上。心有余悸地拍拍口,气向沿走去。

 若星几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害怕推开门就看见他没有一点儿气息地躺在上,头静陈纸书一封…还好,谢天谢地,他还是好好的。原谅她的胡思想,这些日子,两个人的精神都超负荷了。她自认为还好,褚沐綦不仅身体被摧残折磨着,精神也被无情地啃噬。

 “你吓死我了——”若星的手探到被子下,找到他的手,掌心微暖。

 褚沐綦笑着探出手来,抚了抚她的头发,喃喃道“…头发长了好多。”

 “是啊!”若星佯装欣,哈哈笑了声,得瑟地甩甩长发。然后认真地说“你以前说,喜欢长头发的新娘。为了你,所以我蓄了头发——”顿了顿“你以前说,让我乖乖待在你身边,我能做到,那你呢?”

 每每梳头的时候,若星都心想着,长发牢牢绾住了他的心,不知能否绾住他的人。

 “…”褚沐綦盯着她的眼睛,良久,幽幽吐出一句“你把念念送回谈家了?”

 知道他不想回应那些感问题。若星咬咬下,点了点头。“什么谈家!那是我家,也就是咱俩的家,我爸妈就是咱爸妈!干嘛说得那么生分?”若星挪了挪位置,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紧挨着他说话,鼻间都是他的气息。“沐綦,不要怪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对吧?还有,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江南帮我们联系了脑科教授,他说过几天就回国了,沐綦我们赶紧去——”

 蓦地,褚沐綦在她的额上印下一记凉般的吻,轻道“刚要休息你就回来了。老婆,我有点儿困。”

 看着他重新躺好,又转身背对着自己,若星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你一样…你先睡会儿吧,不吵你了。晚些我再给你热菜上来,一定要吃。”

 啪嗒一声落下门锁,主卧陷入一片黑暗。褚沐綦枕着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觉中,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想起了那些年她在他背后搞的可爱小动作,还会给他不断地惹了不大不小的麻烦;想起了她跟江南私奔的那段日子;想起了她心甘情愿嫁他为时的娇羞一吻…

 美景无限好,唯恐近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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