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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虽然她合上门的声音很轻,不过他是习武之人,早就听到她那吵死人的脚步声了。

 这笨婆娘最好有点什么收获,否则他这回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叫你去找个金创葯找半天,你是跑到关外去找了,是不是?”男人睁开眼,一双虎目直瞪着她。

 “对、对不起!”春日微抖着手,递出了紧紧护在掌心里的纸包“那、那个房大夫一直待在葯房里,我没法儿进去。那个…你、你的伤还好吧?”

 “没有葯,好个?!”

 奥?春日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人讲话真是有够鲁的!

 他两只手指拾起她掌心的纸包,一阵葯气扑鼻而来,他一闻,心底偷偷松了口气。算这笨婆娘识货,还知道要拿这种东西回来!

 “拿好!”他又将纸包递给她,还不忘警告道:“摔着了我就揍扁你!”

 春日连忙伸出手捧住了纸包,眼底有着委屈,明明就是他用两只手指拾着,那么不小心的拿法,摔着了哪能怪她呀?

 “那、那你要上葯了,”春日将纸包放到桌上,转头就想溜“我、我到外头避一避。”

 “站住!”

 才走了一步,被他这么一喝,春日像个木头人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她回过头“还…还有什么事儿吗?”

 “谁准你走的?!还不快滚过来替本大爷上葯!”他真的会被这笨婆娘给气死!

 “嘎?”

 “嘎什么,你再杵在那儿试试!”

 “我、我不会呀,”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不过脚步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朝那男人接近。

 “不会也得会,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春日只能很认命地回答。但是,她实在很怕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只怕还没上葯,她就会先晕了,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似的,男人又出言恫吓:“要是你敢啥鸟事都没做就晕过去,哼哼…”他忽地怪笑两声“那正好让我杀你!”

 “啊…”春日一口气险些顺不过来,就算想晕倒也给吓醒了。她的名节比那些伤口重要多了,她绝不能晕倒呀!

 “啊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拿块干净的白布来!”

 她真的很怕他,每次他一喝,她的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地自己有了动作。

 不一会儿,她就从木柜里拿了块白布站回他面前。

 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捧着纸包凑近他,费了大约一盏茶工夫,她终于把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全给一一上了葯。

 现在惟一剩下的、也是最麻烦的,就是在他左上臂那柄飞镖。

 一听到他叫她把飞镖拔出来,春日一连吓退了好几步,更别说是接下来还要帮他把毒血出来了,

 “还不快滚过来!”

 懊死,他都快撑不下去了!这笨婆娘还在拖拖拉拉,想害死他不成?!

 “我、我、我…我怕…”春日两片儿抖呀抖的。

 “别让我过去‘请’你,否则你会更害怕。”

 “你、你、你想做什么?”

 “我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全身剥光!”

 “啊…”幸好她还懂得及时捂住嘴“下、下!”她眼底全是惊恐和控诉,又是连爬带滚地赶紧坐回他身边。

 “我就是下,你管不着!”

 谁叫他碰上这种一无是处的笨婆娘,要活命真的只有靠下手段了。

 “少废话!现在两只手全给我握在镖柄上!”

 要不是他另一只手受了刀伤使不上力,他根本不必靠这成事不足的笨婆娘。

 幸好他还有先见之明,在发现镖有毒时便先封住了伤口四周围的道,避免毒蔓延,否则让她这么一拖拉,他早嗝去见阎王了!

 两只手颤颤巍巍地覆在镖柄上,这一凑近,才看到伤口四周围的肤全变黑了,她吓了一跳。

 “那、那个镖有毒!”

 “废话!我刚说的你全当放呀!”男人没好气地说道,霍地喝了声:“拔!”

 春日又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整个人往后一缩,也连带牵动了她的手劲…

 “嘶…”男人痛得发出气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朝伤口看去,发现镖才被拔出了一半,但这一动,血已经像泉水般涌了出来!

 “嘶…要死了你!还不快拔出来!”男人痛得咬牙切齿。“啊!喔、喔!”他看起来好痛好痛的样子!春日咬着牙,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和力气伸出手,一口气扯出了飞镖,她还因为用力过猛,连人带镖仰倒在上。

 她赶紧爬起来坐好,他代的事还没做完呢!

 才一坐正,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朝她倒了下来…

 “呀!”吓得春日赶紧张开双臂撑住他的身子,还要顾到他的伤口,使尽吃的力气,又拖又扶又拉的,才终于让昏的他躺到枕头上。

 她气吁吁,却还得赶忙下了,拿了个茶杯和方才的白布,准备帮他毒血出来。

 他昏了,看起来总算比较不凶、也比较没迫感了,春日重重呼了口气,紧绷的心情总算稍稍有了缓和。

 看着几乎占铺的高大身躯,想到要用嘴帮他将毒血出来…那、那她和这男人不就有肌肤之亲了?春日的脸无法抑制地一阵烫红,但又想起这人吓人的脸色,她就好像被兜头淋了盆冷水般,背脊开始凉飕飕的。

 “啊!”春日拍着自个儿脸颊自言自语,不断给自己鼓励“别想了、别想了,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了!我得赶快帮他把毒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呀!”

 她深口气,低下头,儿凑到男人的伤口,她不敢看那血淋淋的模样,紧张得闭上眼,用力了一大口血后,赶忙将嘴里的毒血吐到杯子里。

 如此反覆做了几次,直到伤口附近泛黑的皮肤渐渐褪了颜色、出来的血也终于不再是黑色的后,春日总算放了心,她挖了纸包里的葯膏涂在伤口上,又小心翼翼地用白布将伤口包好,最困难的工作终于大功告成。

 又惊又怕地折腾了大半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和体力,她真的累坏了。

 她随手将装着毒血的杯子放到地上,因为她已经累得连拿去桌上摆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软绵绵地趴在沿,沉重的眼皮直往下垂…

 这回换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昏倒还是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春日突然听到了可怕的打雷声和感受到强烈的摇晃感,吓得她连忙惊醒过来。

 当惺忪的睡眼还搞不清楚状况时,身边男人兜头就骂了她一顿…

 “你猪啊!要我用踹的,你才会醒是不?!已经有人来了,这笨婆娘还呼呼大睡,一点警觉都没有!还累得他得叫她起

 男人眉头又拧了起来,迟钝、拖拖拉拉,警觉…无!判断力…无!他真的、真的没看过这样的笨女人!

 被他这么一骂,春日就算再想睡也给吓醒了。“你、你醒了!是不是伤口疼?”

 男人深口气,也懒得说了。何止伤口疼,他给她气得脑袋都疼了!

 “你现在给立刻到外头去!”

 “啊?”春日连忙坐直了身子,去、去外头做什么?”

 “有人来了!”

 “有、有人?嘎!”一懂了他的意思,春日霍地像火烧股似的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小姐来的话,一定会进房里来,这样你会被发现的!”

 “不管来的是谁,现在立刻去把人打发走!”

 “喔。”不敢多瞧他那吓人的脸色,春日也只能乖乖照他的吩咐去做。

 可是,她还是担心呀!开门前,她又回过头吐吐地说道:“那、那万一我不行的话,你自己要躲好喔。”

 男人只是哼了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废话!他已经作好最坏的准备了,反正他儿不奢望这笨婆娘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事来!

 他看着娇小身影闪到外头,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了起来。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对话声…

 “你早呀,小翠。你端这些东西是?”

 “春日姐,你早膳时没出现,二夫人担心你饿着了,吩咐厨子再做了些蒸包,差我送过来。”

 春日?原来这笨婆娘叫春日。

 “呃、啊、那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我又睡过头了,小翠,真谢谢你!给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些饿了呢!”

 笨就是笨,撒个谎也不会!瞧她那副心虚的口吻,一听就知道有鬼!

 太好了,有东西吃,他也饿了,还不快把东西端进来,笨婆娘!

 “春日姐,我帮你把东西端进房里吧。”

 “啊!不用、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就行了!小翠,你忙你的吧!二夫人那儿,我待会儿就会过去请安的。”

 “那我走了,春日姐。”

 “小翠,谢谢你喔!”

 “甭客气啦。”

 待脚步声走远了,他听到重重吁口气的声音。

 “蹬、蹬、蹬…”春日笨婆娘上楼了。

 门一打开,一阵面味混着味的香气飘了进来…

 他一看,脸登时黑了一半。

 托盘上只有一个碗和两个拳头般大的蒸包,这么点东西,牙酚诩不够!

 “我、我回来了,幸好来的人是小翠,不然就完了!你瞧,有东西吃哩!”春日出傻笑,不过一瞧见他的脸色,她立刻噤了声“那、那个…你怎么了吗?”

 “那么点东西,你在喂猫啊!”“那、那这些你先吃好了,我再想办法…”虽然她也饿了,不过受伤的人最大,而且…她也怕他,所以还是让给他好了。

 “牙酚诩不够!”他老大摆明了不领情。

 “那…你还要多少才够?”

 “最起码也要十五个!”

 “啊?!”春日一双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得圆圆的“十、十…十五个?!”那她不就得带包袱去装才行?这人的肚子究竟有多大?她完全无法想象十五个包子一起装在肚子里的情景。

 苦恼的神色爬上春日圆圆的脸蛋儿,光是带十五个包子在身上就很显眼了,宅子里人来人往的,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更难了!

 “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笨春日!”

 “嘎?!”春日再度受到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这时候,她的肚皮还很滑稽地发出咕噜、咕噜声。

 春日又窘又恼。自从这男人闯入她的房间以来,她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利的,更丢脸的是,她的丑态全让这男人看光光了!一定是这男人开口闭口老骂她笨,得她真的变笨了!

 “没有本大爷不知道的事,哪…”他大发慈悲地递给她一个包子“快点吃,吃完就快去张罗本大爷的早膳。”

 “可是…”春日一脸为难的神情。

 “还是你比较喜欢我杀你,嗯?”

 “啊!”春日吓退了好几步,一股坐上长凳“你、你…我、我…”

 “少罗嗦!快吃!”

 在他的盯视下,春日就像小媳妇似的,腹心酸兼脸委屈,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他给她的包子。

 幸好今儿个大当家和二当家各自带着夫人们到外头巡视商行去了,她才有机会溜到热闹的大街上去。

 为了不让府里的人发现那男人的存在,她只好心疼地拿出平常省吃俭用下来的私房钱,到外头去买些吃的;在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他身上那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于是又再绕去布庄买了些布料。

 等她偷偷摸摸地回到香小居时,已经快晌午了。

 一进门,就瞧见他捧着纸包,正在替伤口上葯。

 热心的她看到这等情景,包袱还没放下来便凑了过去。“可以吗?要不要我帮忙?”

 “叫你去张罗些吃的,你又混去哪里了?”他盯着她背后鼓鼓的包袱问。

 “我、我没有混呀!就、就去大街上给你买些吃的而已,不、不好意思喔,让你久等了。”春日走到桌边卸下包袱。

 包袱打开后,里头除了一个大纸包外,还有两块不同颜色的布料。

 她先将大纸包打开递给他,里头摆了各式各样的食物,什么馅饼、包子、馒头、烤卷子、刈包统统都有了。

 “那个我、我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她嘴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淌血!那都是她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积蓄哩!入了他的口,注定是要不回来了!他那么凶又难伺候,她只希望他快把伤养好快离开,这样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跟他计较这些银子?

 “那是干什么的?”男人看着桌上灰色和藏青色的布料。“你、你衣服都破了,伤好了穿出去也奇怪,所以我…”

 “哼,你倒识相的。”看着香气四溢的各式食物,早饿得前贴后背的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春日愣愣地瞧着他大咧咧的吃相,再次惊讶于男女的不同,一个她要吃上老半天的包子,他竟然两口就解决了!

 他的手掌好大,几乎是她的两倍,就算坐着,感觉上还是比站着的她高大。她发现他和两位当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两位当家都是斯文俊逸的男子,而他犷得像江洋大盗,凶起来时就更不用说了!

 “看什么看?”

 “呃,对、对不起!”春日脸烫了起来,视线连忙落到地上去。

 “昨儿个我昏过去后,你做了什么?”

 春日老老实实地回答:“就、就照你说的,把毒出来,然后…然后再上葯、然后再上白布。”

 “然后呢?”

 “就、就没有然后了。”怎么了?他为什么会那么问?难道她还遗漏了什么没做的吗?春日心里纳闷着。

 “用什么把毒出来的?”

 “用、用嘴。”

 他看着那两片小小的、粉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它贴在他皮肤的情景。他眸一黯,很快又消失不见。

 “谢了!”他别过脸,含糊不清地说道。

 “啊?你、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他会不会因此又发脾气了?

 男人一口气差点儿顺不过来。想他威爷破天荒头一次向人道谢,而且还是对个婆娘,结果竟然是…

 “谁说话了?我看你是见鬼了!”他恼羞成怒,索也不承认了!

 春日了口唾,有些紧张地张望了下四周“天、大白天,你、你别说啦!我、我会怕的…”

 “笨就是笨!”随口胡诌的她就信,该听的却没听到,不是笨是什么?

 “我知道我很笨…”春日终究是没胆顶撞他,只能越说越小声,把话含在嘴里嘟嘟哝哝起来“但也不能这样老、老骂人家呀!人家、人家小姐都不会这样…”

 “有胆就说大声点。”说那么小声就以为他没听见吗?

 “没、没事儿。”她赶紧识相地闭上子邬。

 无话儿可说了,春日像小媳妇似的正襟危坐在一旁,等着他吃完食物。

 虽然怕他,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抬眼偷偷瞧他,因为:她还是对他感到好奇呀!比如说他是打哪儿来的?又怎么会受伤的?还有,他叫什么名字?偏偏他却什么也不说,只会端着一张恶脸,指使她做这做那的。

 呜,也许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好的。他那么凶、又动不动就想“杀”她,她还是别问好了。

 但是…但是万一后她落了个窝藏钦犯的罪名,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喂!”

 不耐烦的呼喝声拉回了春日的思绪“啊?你、你叫我?”“废话!这里就我跟你,不叫你叫谁?”

 “喔、喔。有、有事儿吗?”他可别再丢什么苦差事儿给她才好。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噗…”一口气哽住“咳、咳咳…”害得春日剧烈呛咳起来,她眼底除了窜的泪花外,还有着难以置信与指责。

 “我、我才没有!”她义正辞严地反驳,完全忘了自己怕他的这回事儿“你、你别胡说!”

 “是吗?那你做什么一直偷瞧我?”

 “我、我…”春日涨红了脸,却结结巴巴地无法反驳“才、才没有!”

 “没有最好,就算有…”他老实不客气地下了结论“像你这种既笨又迟钝又拖拖拉拉、长相平庸、身材平扁的笨婆娘,我也看不上眼!”

 听清楚了他说的话后,春日突然觉得脑际“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爆了开来,让她气炸了心肺。

 她叉站了起来,一双眼儿瞪得圆圆的,怒气已经让她完全忘了怕他这回事儿了“你、你也没什么了不起!脸色凶恶、个性又差、只会欺良家妇女,送给我我都嫌累赘!”

 天、天呀!她、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春日连忙捂住了嘴。

 完了!她在心底哀号一声,她怎会气得口不择言而顶撞了他呢?他…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吧?!

 “哼哼!”男人冷哼出声,连眼睛都危险地半眯了起来“累赘是吧?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天!他要杀她了!他一定是要杀她了!

 “哇!”春日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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