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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混帐…”黑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看见的。

 “念儿,你…”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宝贝的小女儿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衣衫不整地跟陆啸天的孽种在一起。

 有多久了?他们这样子有多久了?

 “你说的对象就是他?”他指著坐在沿,面无表情的恨生“是这个孽种吗!?”

 “爹…”她一手捏住自己的前襟,急著想跟父亲解释。

 撞见这种情形,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无法冷静,尤其是黑刃。

 “你这浑帐东西,你对念儿做了什么!?”他飞身上前,伸手直取恨生的咽喉。

 恨生没躲,任由他将自己的颈子掐得喀喀作响。

 “爹,不要…”念儿扑上去,双手紧紧的扳住黑刃的指头“您会杀了他的,不要,我求您…”

 黑刃气恨得声线发抖,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要杀了你!”当年他那无的爹毁了柔妹的清白,而现在他又夺走念儿的贞节!?

 他无法原谅他,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不,他什么都没做,他没有!”她急得泪水直落,生怕她爹会一时失手夺去恨生的性命。

 “爹,”为救恨生一命,她以死相“爹若不放了他,女儿便立刻死在您的面前!”说罢,她作嚼舌状以示决心。

 “念儿!”黑刃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儿,她的眼神竟与当年的叶柔那么相似,为什么?

 老天,这是老天爷的捉弄吗?他心爱的师妹、他最宝贝的女儿,居然在二十多年前跟二十多年后,分别落入陆氏父子手中?

 这是他与陆啸天的前世宿怨?还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囚了一个无辜的孩子长达二十五年?

 “爹,您快放开他!”念儿用力地扳住他的手。

 “你!”黑刃懊恼地看着她,再看看被他掐喉的恨生。

 他真恨不得一掌劈了这可恨的孽种,但他知道,一旦杀了恨生,他也会同时失去女儿。

 再说,他若真杀了恨生,又如何向叶柔代?他只能恨恨地回了手。

 “恨生,”念儿紧张的趋前扶著恨生“你没事吧?”

 “不用你心!”他不领情地甩开她的手“和你爹一起滚吧!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恨生…”她、心痛地淌下眼泪“我…”

 “孽种!”黑刃喝道:“你最好是没毁了念儿的贞节,要是你毁了她,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的话刚说完,恨生低声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贞节?”他冷漠地睇著怒火末消的黑刃“你把女儿当牺牲品送到我手里,还奢望她有什么贞?”

 黑刃陡地一震,惊疑地道:“你在说什么?”

 看见他那惊愕、愤怒且惶惑的表情,恨生心头一震。

 直觉告诉他,黑刃的表情不是装的,而那种情绪也是最直接的…

 也就是说,黑刃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怎么会?那幅画跟信不是他留下来的吗?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到底在说什么?”黑刃忍不住地又想掐住他咽喉,但念儿拦住了他。

 黑刃气呼呼地瞪著他“我拿念儿当牺牲品?什么牺牲品!?”

 “都不重要了。”他淡淡地说“带著你的女儿离开吧,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看见她。”

 “恨生…”听到他这些无情的话,念儿更是泪如雨下。

 看见女儿依依不舍的凄楚模样,黑刃简直火冒三丈,气冲脑门。

 他一手拖住她,喝道:“跟我回去!”

 “爹…”

 “你再不走,我立刻杀了那畜牲以心头之恨。”他威胁道。

 噙著泪,她百般不舍地回眸凝望着他。

 她知道自己不能违抗父命,为了恨生,她绝不能再怒父亲。

 把心一横,她别过头,转过身,乖乖的跟著黑刃离开。

 她隐隐有著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再也见不到恨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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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生了这件事后,念儿的行动完全受到监控。

 她消极地接受了不能再见他的事实,却同时积极地抗拒父亲提及的婚事。

 她爹虽然强势,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拗不过她。

 于是,日子就在这种消极接受、积极抵抗的苦闷矛盾里过去了。

 一眨眼,冬天尽了,而春天的脚步近了。

 她知道恨生就要离开了,而她连跟他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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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年,漫长的二十五年终于过去了。恨生等这天已经等太久了…

 午后,黑刃如期来到。

 解开他身上的枷锁,给了他解葯后,黑刃用一贯的冷淡语气代著:“你下山时会经过一处庵堂,你到庵前的那棵老榕树底下等著,有人要见你。”

 他没多问,事实上,他也一直不是个会问的人。因为他知道,很多惑是不脑瓶别人给答案的,

 于是,他带著那卷用方巾裹住的画轴,沉默离去。

 他一无所有,而这幅画是唯一属于他的…不管给他画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下了山,他果然看见黑刃所说的庵堂。

 来到老榕树下不久,一名青衣妇人朝他走来。

 她的脚步有点踟蹰,而秀丽的脸庞上是一种极度欣喜的表情。

 “恨生…”看见他,叶柔心里百般滋味。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在他还小的时候,她曾有几次潜入地偷偷看他。但因为看了更添心痛,后来她就不再去了,近年来唯一一次进地,就是为了“送画”

 恨生一如往常的沉默且冷淡,只是疑惑地望着她。

 “我想你一定觉得很惑,我…”她多想抱抱这个与她无缘的儿子,听他唤她一声娘。

 但她不能那么做,她答应过师父不认他,也不能透他的身世。虽然她师父老人家已仙逝多年,但她还是不能违背当初的诺言。

 “我…我是你娘亲的挚友,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得已的对他说了谎。

 他浓眉一叫,震惊中又透著微微的愤怒懊恼。

 “这是你娘亲的遗物,我把它还给你,后若有缘,你或许能以此与你父亲相认。”说著,她自袖中摸出一块血红的玉石。

 他接过一看,发现那玉石只有半边,似乎早被掰开。

 “我爹是魔头?”他将玉石往怀里搁,淡淡地问道。

 叶柔一震“不,你爹他不是魔头,他…他杀的全是一些鸣狗盗,假藉武林正道的江湖败类…”

 “他是谁?”他打断了她“他姓啥名啥?”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她说。

 “为什么?”

 “因为你娘亲代过。”

 “是吗?”得不到答案,他倒也平静。“那我娘姓啥名啥自粕以说吧?”

 “你娘亲姓叶,单名一个柔字。”她说。

 他点头表示已听仔细“谢谢您,我走了。”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恨生,”叶柔唤住他,语带试探地说:“我听说你跟念儿的事了。”

 王妈经常到庵里参佛,恨生跟念儿后来发生的每件事,王妈都偷偷跟她说了。

 提及念儿,他眼底闪过一抹痛楚。

 看见他的表情,叶柔的心痛起来。有道是“母子连心”她感觉得到他是在意的。

 不管他表现得多冷漠,说得多无情,却还是浇不熄他心底深处的熊熊情焰。

 这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心存报复,蓄意想伤她师兄的心,恨生跟念儿不会相遇,而恨生也不会因为爱上念儿而伤心痛苦。

 “你喜欢她?”她声线微微颤抖。

 他冷冷地道:“她姓黑。”

 “如果她不姓黑呢?”

 “没有如果,”他睇著她“她确实姓黑。”

 看见他那坚定决绝却又怅憾懊恼的表情,叶柔只觉口一阵痛。“你果然喜欢她…”

 他别过睑,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我要走了。”说罢,他毫不迟疑地转身而左。

 “恨生,”叶柔上前唤住他“这些银两,你带著。”说著,她将一个小锦袋交给他。

 恨生犹豫了一下。

 “我跟你娘亲情同姐妹,你别跟我客气。”

 恨生自知下山闯不比被囚后山,他不能身无分文。于是,他接受了她的好意。

 他感激地望着她“后我会悉数奉还给夫人的,告辞了。”语罢,他旋身而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叶柔终于忍不住的淌下了泪。“保重了,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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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儿知道恨生已经下山了,而她爹为免她逃尾随恨生而去,还是遣了数名护院轮监视看守她。

 深夜,她听见外头有细微声响,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边有个黑衣蒙面人。

 “啊…唔!”她想叫,但那黑衣蒙面人已捣住了她的嘴。

 “是我。”黑衣蒙面人低声地说。

 虽然睡得有点糊里糊涂,念儿还是立刻听出那是她柔姑姑的声音。

 “快起来。”叶柔拉了她一把,将一个布包交给了她“换上衣服,我带你走。”

 “咦?”她一怔“柔姑姑,您…”

 “快,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带你下山找恨生。”叶柔一边催促她,一边注意著外头的动静。

 一听到要找恨生,念儿飞快起身,七手八脚地换上叶柔带来的男装“柔姑姑,恨生他…”

 “路上再告诉你,走。”说罢,叶柔拉著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外。

 一到门外,念儿就发现那两名看守她的护院,已被她柔姑姑打昏在地。

 唉,早知道练功有这样多好处,她当年就不该犯懒。

 随著叶柔摸黑来到山下的茶栈,只见茶栈外系著一匹马。

 “你骑著这匹马上路,应该能很快追到恨生。”叶柔扯下面巾,然后又交给她一个小布包“拿著,里面是一些银两,够你用的。”

 “柔姑姑,为什么您要…”念儿不解地望着她。

 “这也许是我为人母的一点私心。”她眼眶微微泛红“我为那孩子做的实在太少,所以…”

 “柔姑姑…”

 “念儿,”叶柔握住她的手“恨生喜欢你,只是他不知如何表达。”

 “柔姑姑…”念儿反握住她的手。

 “柔姑姑半夜将你劫出,实在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师哥…”

 “不,柔姑姑一点都没有对不起我。”她抿一笑“我喜欢恨生,我想跟他在一起…”

 “念儿…”听她这么说,叶柔忍不住淌下泪来“姑姑差点儿就铸下了大错。”

 “咦?”她一怔。

 叶柔歉疚地望着她“你还记得柔姑姑曾带你下山,请人替你画了一张像吗?”

 念儿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说真的,她的记不是很好。

 “我一直埋怨你爹囚了恨生,并且不让我与他相认,虽然这是我们讲好的条件,但是我…”说著,她轻泣起来“我真的非常气他、恨他,每当看见你娘跟震峰、震岳和乐相处,我就更无法…”

 “柔姑姑…”念儿贴心地握紧她的手。

 “为免你问,我在你还小的时候就帮你画了像,然后计画著待你十八岁时,将你送给恨生,以报复你爹…”

 “啊?”她一怔,恍然大悟“恨生所说的画是柔姑姑给的?”

 叶柔点头,幽幽续道:“我将你的画像送进地,还引你进入后山,为的就是…”

 “引我进后山?”她一愣。她是跟著花点儿进去的呀!

 “你别忘了,花点儿是柔姑姑送你的,那一晚也是我在前面引著它…”

 念儿恍然大悟,但一点都不觉生气。“原来这一切都是柔姑姑计画的?”

 她一顿“念儿,你不怪柔姑姑?”

 念儿摇摇头“怎么会?我感激都来不及呢。要不是柔姑姑,我就不会遇见恨生了。”

 “念儿…”叶柔激动落泪,然后抱住了她“谢谢你。”

 “柔姑姑,”她拍抚著叶柔的背“您放心吧,我会帮您照顾恨生的。”

 “嗯。”叶柔睇著她“你冰雪聪明,我相信有你作伴,恨生此行应该会很顺利。”说罢,她轻拍马背“好了,你快走,免得节外生枝。”

 “嗯。”念儿用力地点点头,纵身上马“我走罗,柔姑姑。”

 “路上小心。”叶柔叮咛著。

 “我会的。”说完,她脚一蹬,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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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黑刃气愤地拍案沉喝:“到底是谁?”

 两名护院低头站著,不发一语。

 “你们没看见他的样子?”他问。

 “他蒙著脸,使的招式也是我们从没见过的。”护院回答。

 “没错,”另一名护院补充著:“他明明使的是剑,但那一招一式却像在舞刀。”

 “什么?”黑刃眉头一锁,若有所思。

 一旁的骆婉见黑刃忧心如焚,懊恼焦躁,连忙安抚著:“我看念儿离开前还换过衣服,似乎走得不算仓促,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带她走的人十分善待她。”她说。

 黑刃神情凝沉“你是想说…念儿认识这个人吧?”

 “极有可能。”她点头“依我看,对方应该不会伤害念儿,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的等消息吧。”

 “唔…”“怎么了?”骆婉疑惑地看着他“你好像还在担心什么?”

 黑刃睇视著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想起什么吗?”她问。

 他神情严肃,沉默须臾。

 “他刚下山,念儿就被劫走,我觉得…”

 “你怀疑是恨生带走了她?”

 “不。”他摇头“他不可能打败两名武艺高强的护院,劫走念儿的另有其人。”

 他心里有个“嫌疑犯”但他不想说出“她”的名字。

 事实上,骆婉心里也有个名字,而她知道,黑刃跟她想的都一样。

 黑刃不说出“她”的名字,为人的她也不好说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是以他为重的。

 “婉儿,”他看着骆婉“我要下山。”

 “你想…”

 “我要把念儿带回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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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渡船头。

 上了船,恨生拣了个最边边的位子坐下。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哪里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地。

 过了二十多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自由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船开动了,他沉默地望着外面的河景。

 突然,一名身著蓝色布衣的小兄弟捱到他身边坐著。

 “恨生…”小兄弟抬起头,出那张小小的瓜子脸。

 他陡地一震,那弯弯的眉、慧黠的眼、樱红的、甜美的嗓音…她是念儿,那个数月不见,却天天在他梦里纠的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

 “我要跟你一起去闯江湖。”她一把住他的胳膊,依著他的肩。

 “我没打算跟你一起闯江湖。”他浓眉一纠,推开了她。

 开什么玩笑?她是黑刃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带著仇人的女儿走天涯?

 再说,她只会是他的绊脚石,只会扰他的心思…

 “不行。”她秀眉一拧,又紧著他的手“我已经跑出来了,我一定要跟你走。”

 “你…”“我告诉你,我跟定你了。”她说。

 看见她那坚定的眸子,他心头一震。他是那么的喜欢她,喜欢到即使恨她却也不忍伤害她。

 知道她逃家并跟著他下山,他心里不能说毫无感觉。只是…成吗?

 他此行是为了遍寻名师,习得武艺以向黑刃报复,她能不顾父女之情,眼睁睁看着他向她爹寻仇?

 不,这完全行不通。他们的感情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不管他们是如何的两情相悦。

 于是,他故作无情地拨开她的手“你不是要嫁给什么玉剑门的少主吗?”

 “我不嫁,就没人能我嫁,而且我只想嫁你。”说著,她又去勾他的手。

 他决绝地甩开她“少跟我胡搞蛮,待下了船,你走你的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

 “你当真不许我跟?”念儿板起睑,严肃地看着他。

 他把脸一别“你回去吧。”

 “我是不会回去的。”她语气坚定地道“从我离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当自己是你的人了。”

 她大胆的告白让他脸颊一热,转头,他羞恼地瞪著她“你害不害臊?”

 “我至少坦白,不像你。”她直视著他“你明明喜欢我,却要故作冷漠。”

 “我没故作冷漠。”上她炽热的眸子,他下意识地躲开“乖乖回去当你的黑家大小姐吧。”

 听见他这么说,她既生气又难过地拧起眉心。“你不要我?”

 “对。”他口不对心,严重违背著自己的真正感情。

 “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无处可去了。”她幽幽地说。

 她决定使出最后绝招,虽然是危险了点,但不入虎焉得虎子?

 她霍地站起,佯装一脸可怜地看着他“我走了,再见。”说罢,她走出船舱。

 恨生一怔。走了?再见?现在是在河中央,她要走哪里去?

 他惊觉到不对,才起身,外面已有人叫喊著:“有人落水了!”

 他倏地心头一紧,冲出船舱,只见不少人挤在甲板上议论纷纷。

 “唉呀,我看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真是的,怎在船上寻死?真不吉利…”

 挤过人群,他看见念儿在河面上载浮载沉,船夫拿长竿要勾她,她却不拉那长竿。

 他知道她是存心要他、他,但这方法实在太进、太愚蠢。

 叫著眉,他内心既挣扎又矛盾。

 不多久,她完全沉入水里。

 见状,他一阵心惊。救起她,她跟定了他;但看着她死,那可比要他死还来得痛苦…

 忖著,他纵身一跳,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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