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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津租界被华夏军队临时接管,汉口,苏州,杭州,重庆四个租界也人人自危。

 即便报纸上写明天津租界实乃日本侨民内,华夏军队只是临时接管,但当冀军一个团开进原租界所,清理火灾现场,推倒大量日本建筑并搭建军营时,已经有人意识到这个“临时接管”期限恐怕会很长,长到日本人无法继续天津立足。

 相连法租界对此没有提出意义,俄国人也没有动静,隔着一条河意大利自然也不会做出头鸟,加上各自得了好处英法美等国,华夏军队原租界所地搭建军营,意图长期驻扎行为,被彻底无视了、

 报纸上没有相关报道,天津市民倒是三三两两来看起了热闹。

 租界里日本侨民,除死亡和失踪之外,全部被以各种罪名关押进监狱,日本派驻天津领事之前,他们只能继续呆那里。

 朝鲜侨民全部被赶走,天津财产全被收走,全身上下只有一套衣服,女人或许还有几件首饰,却往往没出天津时候就被同胞抢走。不是没人反抗,可冀军大兵不再如以往那么客气,见识过北六省大兵对待侨和二鬼子态度,他们全都觉得自己不是个爷们!

 冀军爷们了,这些二鬼子就凄惨了。

 认命老实离开倒还罢了,反抗闹事一律狠揍,就像他们以往仗着日本人势力对华夏百姓做一样!三姓家奴,给日本人做奴才华夏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也该还还债了。

 原本生活租界华夏人都被仔细甄别,汉一律毙,当着所有天津百姓面。开赌场院大烟馆,财产一律罚没,甭管是租界里还是租界外,一个铜子都不给留。至于那些赌场院大烟馆里谋生,却有些让人头疼。

 尤其是那些-女,她们大多是被拐骗或者是被家人给卖进来。她们有穷苦人,也有家境不错,甚至还有几个上过学,一旦进了这里,不说联系家人,就算想要踏出租界一步都不可能。事到如今,她们有家也不愿意回,或者说回不去了。一旦被人知道她们做过这样营生,有些人或许还能谋条生路,大不了再被家人卖一次,有些人却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那些被拐卖学生和富家小姐,恐怕是如此。

 “团座,这怎么整?”

 负责善后一个营长苦着脸,这些女人有泼辣,坐地上连哭带骂,骂日本人不得好死,骂把她们卖进来家人不是东西。有则是一言不发掉眼泪,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躲过之前那场-暴——。都是华夏人,总不能像抓日本人一样抓起来,或是像朝鲜人一样用子赶走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团长眼睛一瞪“要不这样,不是还有几栋房子没拆吗?先把她们安排到那里,我去请示师长,看这事怎么办。”

 “是!”

 “还有,约束手下弟兄们,别惹事。”

 “是!”

 营长抓抓脑袋,回头看了一眼,还别说,自从和楼少帅独立旅一个锅里吃过饭,他手底下这些兵“觉悟”都提高不少,不扰民,不再像以往那样军装不整,对着这一群女人,连个开黄-腔都没有。

 不过也有让他恼火地方,这帮兵痞子非说独立旅一天三顿,顿顿都是干还能见到油星,他们一天两顿还一干一稀,不平衡,至少再给他们加一顿,稀也行。

 听了这话,上过讲武堂营长险些没一人踹一脚,能比吗?!北六省是什么情况,咱这是什么情况?虽说军饷都是联合政府统一发放,可这军装伙食都要地方政府解决。

 北六省有个财神托生李三少,河北这地界有钱不少,可见着哪个成天往军营里送东西?他可是听从山东回来冀军弟兄说了,楼少帅那媳妇喜欢给军队送东西,吃穿用,有什么送什么,什么好送什么。

 他们还一个劲显摆,称自己和山东北六省第十一师谁谁谁套上了情,拜了把兄弟得了几盒罐头,还有不少稀罕物,说是有大洋都换不来。

 说这话弟兄见旁人不信,当即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打开盒盖,里面着一小包油炒面,用油纸包着饼干,还有几块五颜六硬糖。

 “这都是给家里老人孩子带,”那个弟兄脸带得意说道:“要么说人都仗义呢,和咱处出了情,也没要我钱,都是白给。”

 “真?”

 “当然。”

 那个兄弟四处瞅瞅,示意大家靠近,低了声音“你们是不知道,别以为咱们每个月拿五块军饷就高了,人家一个月是这个数!”说着伸出巴掌比划了一下“这还是垫底,凡是上战场都有战场津贴。我听我那兄弟说,他们连里有个大头兵,上次南砍死一个军少佐还是什么,赏钱都够买一头牛了。他还说,他们现都盼着和洋人打仗,给自己人出气不说还有津贴拿。”

 众人同时倒一口气。

 “人家一天三顿吃是什么?两和面馒头,罐头,飘着油星白菜粉条汤,还有水果,苹果,橘子,装罐子里桃子,没吃过吧?还有糖块,当官才得起软烟,人家都按人头发。就咱们那个,”撇了撇嘴“给咱们白萝卜啃就不错了。”

 “你瞎说吧?地主家也没这么吃。”

 “我能骗你?”说话人眼睛一瞪“我还他们军营里吃过一顿饭,刚好他们当天吃白面加玉米面馒头,巴掌大半指宽肥片子,还有那个咸鸭蛋,油,每人半个,夹馒头里,一口咬下去甭提多香了。再喝一大口汤,那滋味,啧!”

 一个十五六岁小兵都听得口水了“真这么好?我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

 其他人也眼睛发直,这些大兵肚子里都缺油水,听到肥片子就忍不住咽口水。

 “我能说瞎话?你随便找一个从山东回来弟兄问问就知道了。还有不少弟兄都跑那边去了。”说话冀军又把声音低了不少“要不是我还有老娘媳妇和娃子,我也去。到了那边吃香喝辣,穿衣裳都比咱们这一身好看…”

 想起偶尔听到那番话,这个营长叹了口气,确比不上人家,不怪弟兄们。

 当兵拿饷,扛吃粮,脑袋别带上买卖,谁不想卖个好价钱?

 不过,和独立旅官兵接触这段时间,第五师冀军也发现,这些北六省大兵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多出那些大洋卖命,他们常说什么军人职责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这些他们都能明白,不过开疆拓土什么,大伙就有些发懵了。

 现华夏还被洋人欺负,各国租界明晃晃立那,把这些洋人全都从华夏土地上赶走尚且困难,效仿汉唐祖先一样开疆拓土?

 无论是大字不识一个大头兵,还是上过学堂军官,都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

 但见独立旅官兵各个信誓旦旦,想起他们之前和俄国人打,和日本人打,都赢得漂亮,再加上这次接管租界事情,冀军第五师官兵又觉得这或许不是空话。

 一个不久前刚从北六省军官学校毕业独立旅班长说道:“我等为华夏军人,则应为华夏独立,民族自由后一滴血!早晚有一天,我辈会让世界知道,华夏不可欺!”

 这个军校毕业生还很年轻,他至今仍记得,毕业典礼上,楼少帅当着全校师生面说那番话。

 “敌人犯我国土,杀我百姓,我辈军人该当如何?”楼逍负手而立,身体拔如一杆钢“杀死他们!杀死面前每一个敌人!”

 一百三十八名毕业生和一千五百三十一名生,全部高声嘶吼:“杀!杀!杀!”

 当这个年轻班长几乎是挥舞着拳头说完这番话时,不只是北六省士兵,连同一旁冀军都激动得红了脸膛。

 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听完团长报告,很不寻常沉默了,随即叹气道:“我辈不如。”

 “师座?”

 “罢了,这些暂且不提,关于如何安置租界那些人…这次不只接管租界,那些日本人和朝鲜人开厂子咱们也一并接收,里面有两家纱厂,安排这些人到纱厂里干活吧。”

 团长点点头。

 决定通知下去,大部分女人都愿意去纱厂干活,另有少部分人实是受不得那个苦,从租界离开后便暗地里开始重旧业,勉强也能糊口。

 于此同时,宋家父子也开始对辖下日本人动手了。但他们选择不是任何一个“正规”租界,而是上海公共租界。

 自光绪末年,日本人上海公共租界势力便大幅度增长,尤其是虹口地区,侨人数稳居各国之上,还成立了所谓“义勇团”,并试图手公共租界治安管理。可惜上海一直是英国传统势力范围,此时欧战没有爆发,法国人同样这里占据优势,即便日本人再多,欧洲强国面前也不敢大声气。

 天津租界事情发生后,虹口侨日本特务组织下,举着大幅标语游-行-抗-议,口口声声反对华夏军队暴——行,一些外国媒体也拍到了当时场景,还发表租界报纸上。

 楼盛丰和司马君对此都没说什么,反正便宜他们占了,日本人想闹就闹去吧。倒是宋舟憋了一肚子火气。看着出报纸目光森然。这群日本矬子不消停,北方被揍鼻青脸肿,占不到便宜就跑到南方来闹事,当他宋舟是好惹?

 “父亲,您叫我?”

 宋武敲门进来,就见宋总正坐办公桌后,脸带怒气。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南六省经济事务。

 关北城之行,让宋武看到了很多。

 那里人气神,实不是其他人能比。那里没有乞丐,所有人都能凭借自己双手养活自己。城外有收容所,但长期住那里人却很少。

 关北人自发形成了一种思想,有手有脚肯干活就能养活自己,不劳而获等着靠别人救济,哪怕是几岁孩子都会看不起你!

 宋家掌控南六省,古来鱼米之乡,也是清时早开埠,早引进工业地方,他们曾走华夏前方,如今却落了别人后边。

 北六省有仁人志士,爱国商人,南六省同样不缺!连西北三马都开始“集资”办厂,逐渐摆了鱼乡里,马匪督帅名头,宋武知道,若是不想被甩后边,宋家必须头赶上了。

 他目光很准,先盯准就是土地。华夏是农业国家,土地对华夏百姓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南六省不比北六省,北六省地广人稀,有能力收大量移民,人越多他们越高兴。南六省则是人多地少,大量土地集中少部分人手里,且地价多贵于北方,如何让占据了大片土地乡绅地主出让田地,是个难题。

 不想这个问题却意外被廖祁庭帮忙解决了。他和陆怀德奉命南下,进入南六省自然要拜会帅府。宋舟刚好不,是宋武接待了他们。廖家和宋家一向有些“情”,当得知宋武正处理事情时,廖祁庭给他出了个不错主意。

 “赎买。”

 “从地主手里赎买土地,再转卖给农民,买地钱可以借款。”廖祁庭笑着对他说道:“南六省官银号不是已经成立?按照华夏国家银行规定,官银号借款利息远低于民间借贷,北六省官银号早已开展此项业务,借款买地建厂者不胜枚举。”

 有一点廖祁庭没直接说,南六省实际统治者开口,谁敢不给面子?要是不识趣,恐怕后结果不只是地没了,命都保不住…

 “卖出土地乡绅地主,宋兄也不必担心,完全可以劝说他们用卖地钱来开厂。“

 “办厂?”宋武靠椅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廖贤弟本人意思?”

 “怎么说呢,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过其中也有我好处就是了。”廖祁庭脸上笑容愈发深了“宋兄以为如何?”

 想起同廖祁庭那次会面,宋武仍不免皱眉,对于廖祁庭所说合作办厂,他不是不动心,但廖祁庭说他是为李谨言办事,这就…

 “阿武。”

 “父亲。”

 听到宋舟叫他,宋武连忙收回了思绪,无论如何,赎买土地事已经吩咐下去,现想什么都是多余,即便不和李谨言合作办厂,有南方民族资本,收那些地主和乡绅手中资金应该也不成问题。

 “上海日本人近很不安分。”

 “父亲意思是?”

 “不能让他们太得意。楼盛丰不好惹,我宋舟就是软柿子?我地界上闹事,他们想得倒好!”宋舟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杯都跳了一下“天津事知道吗?”

 “知道。”

 “照葫芦画瓢。”宋和冷冷一笑“不需要咱们费太大力气,只要能让日本人彻底闹起来,有人会替咱们收拾他们。”

 “公共租界里洋人?”

 “对。”宋舟点头“何为公共,不为一家。日本人三天两头小打小闹也不成气候,我干脆帮他们一把。天津日本人怎么干,就让他们怎么干。”

 “是!”宋武立刻道:“父亲,这件事请交给我。”

 “恩,”宋舟点头“不能用自己人,那个今井一郎不是有很多关系?找他帮个忙。”

 “父亲,今井他…”

 “我清楚,他叫钱郎,祖籍福建。”宋舟双手握“否则我不会任由你用他做事。”

 “我明白了,父亲。”

 就宋武父子商定对上海日本人下刀子时,李谨言已经乘坐楼少帅专列返回北六省。

 到家第三天,就赶上了飞机厂型飞机投弹实验。

 改进了发动机和部分构造之后,北六省飞机厂生产制造华夏一型推进式双翼机,滞空时间和飞行高度都已经接近同时代欧洲飞机水平。距离世界上第一架飞机出现不过十年时间,各国制造飞机技术都不断摸索中前进,华夏也是一样。

 听到是飞机投弹实验,李谨言脑海里顿时描绘出了一副壮观场景,可当他站楼少帅身边,看到所谓投弹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整个人斯巴达了。

 只见一架黑色木质双翼机螺旋桨轰鸣声中飞上蓝天,坐前方飞行员负责驾驶,飞机升到一百米左右时开始降低高度,缓缓靠近地上轰炸目标,随后,坐后边副驾驶员突然举起一只手,手里握着一枚木柄手榴弹…

 所有人目光注视下,那枚手榴弹落了距离目标近五十米地方,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五枚手榴弹,近炸点距离目标物也有十米以上距离。

 “这就是投弹实验?”

 “对。”飞机厂厂长和武器研发小组组长同时点头。

 李谨言:“…”从飞机上往下扔手榴弹…好吧,好像历史上英国人就这么干过,还专门发明出了用于飞机投掷手榴弹。没承想换了个时空,先想出这个办法却是华夏人。

 但他怎么想都觉得这种投弹方式很不靠谱啊。飞行距离太近话,两颗步子弹就能解决一架飞机,亏不亏啊?

 “两位,难道你们没想过另一种方式,例如把炸弹安装飞机机翼下边?”

 “机翼?”

 两人同时一愣,然后撇开李谨言,开始研究这个可能

 半个月后,李谨言又看到了另一场投弹实验,这次,两颗五磅炸弹被绑了双翼机机翼上,而那架飞机飞到目标物上空,先是左边倾斜,抽风似抖落了一颗炸弹,然后再右边倾斜,又抖落了一颗炸弹。

 按照武器研发小组成员话来说,没办法,技术暂时跟不上,触发装置经常会出问题,投弹只能靠抖。

 李谨言捂住了脸。

 比起这个抖炸弹,还是扔手榴弹靠谱些…话说当时英国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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