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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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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如此的血脉争夺,早已料定的内国争之后,赵维再也不似往日,变得沉稳起来,越发有了一个明君的风范。这些日子,他丝毫不敢懈怠,夜以继的重振朝纲,整顿朝堂,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国事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不仅如此,赵维没有忘记以前对我的承诺,真的平反了苏氏一族所蒙受的沉冤,还了父亲的清白,替我父亲追封了谥号,封为“忠明王”,他还亲问我是否想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我一口否决了。如此这般,已是很好,我不想再生出多的事端。如今,国事才刚刚稳定,他国的纷扰战还在继续当中,所有的一切待俱新重立,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生出多的波折,成了他人的口舌话柄,有了质疑赵维的出处。

 当在陈丞相宫之时焚烧于一旦的养心殿等诸殿阁也在建设修复之中,红花变枯叶中,一点一点的重新建了起来。

 赵维暂将乾清宫当作寝殿,诸事也都挪移过去。对于陈氏一族,赵维也早早的做了定夺,下了旨意。

 对于陈氏,赵维没有赶尽杀绝,处以门抄斩之举,而只是将陈芷澜废除并打发至冷宫,责令其每吃斋念佛,多集德,以洗往日之过,陈氏在朝之人一律摘去官职,所有男子不论年幼年老,全部发配至边疆,女子收至内务府。未婚配的充作宫人,已经婚配地安排到了浣衣局。

 如此的结局安排,赵维是真的煞费苦心,不敢有丝毫的偏颇差毫,不仅要念及太后和与陈氏的一脉相承,外加大朝动之后的安定伊始,正是安抚人心之际。赵维仁慈的做了如此地安排,不愿被他人骂以暴君的恶名。

 自从此事之后。太后总是称病,待在慈宁宫,不再出来掌管后宫。后宫之事再次落入即将临盆地皇贵妃的手上,赵维也不想其劳心,遂又遣有贤淑才女之称的沈婕妤在一旁帮衬着打理。

 因为后位空悬,太后称病,每惯例的请安之事能免则免的省了下来。除了位份低些的妃嫔还需向现在掌管宫闱的皇贵妃例行请安外,可谓是诸事自有,没了管带。

 而我,也不想再给自己找四处逛访地理由,只带了紫玥静静的住在琼瑶苑,偶尔教了紫玥下棋打发闲散的时间。

 赵维也因繁忙,已经是很少过来,外加皇贵妃即将临盆。他总需过去照应,为大朝诞下的第一龙裔心。

 渐渐的入了深秋,天气也寒了下来,我因了那次小产后的后遗症,身子总是时好时坏,人也愈发懒散。正好以此为由,天天呆在暖阁,不再出去。

 午膳过后,紫玥怕我即刻睡觉积食,伤了身,便陪我小聊了会,随即就让我小憩一下休养缓神。

 我看着正准备放下帷帘的紫玥,心里一阵酸涩,她是越发的像慧妍了,每每把我盯得很紧。不让我有丝毫伤身败身之举。总是格外地担忧小心。

 可是,慧妍…

 还未来得及多想。暖阁外已有婢女禀报:“主子,段将军在外候见。”

 我赫然一震,该来的,终是来了。

 上次在慈宁宫受陈芷澜威胁之时,听闻的那些话语,都是与太后与段氏与苏氏之间的恩恩怨怨你我仇恨,这么些时以来,太后都没有放下身份与我相谈,也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力对我做出怎样的处置,而只是称病呆在慈宁宫不再出来,我每次地请安,她也是找理由避而不见。

 我已是明白,赵维的英明果敢已是让她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那把权力野心yu火,甘愿颐养天年,不再干涉朝政。而对于我,对于过往,她也是不想提及,再去过问多想。

 而我,也没有将这些事告诉赵维。已是过去的事了,既然赵维已经还了我父亲清白,而所有的罪过也已经有人承担,那又何必纠于过去的恩恩怨怨之中,然后再互相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再如此下去。成长的那些年里,已背负了太多的仇恨埋怨,让我没有一天真正舒心开心过。更何况,因为这些仇恨,我已伤了对我最好的人,我已是负疚于他人。

 对于先皇驾崩的真正原因,不仅因为我并不真正清楚来龙去脉,谁对谁错,最主要地是,我并不想说与他听。即已失去了父亲,认为他是因病而去,那就不要再因过往失去已经有了悔意且是自己一向敬重地母亲。

 段将军此刻前来,定是与太后商夺之后做出的决定。

 紫玥正放下帷地手,又将帷继续揽了上去,挂在金钩上,边问我道:“主子现在见吗?”

 我的真实身份宫内现在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主子和李公公知道外,是没有其他任何的宫人知道的,包括紫玥。紫玥虽早已得到我的信任,可是,我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不是不信任,不是不想坦陈相待,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只是让她对我越发心疼,越发敬忠敬职。她与我如今就像当初我和慧妍在一起那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在这样的宫闱倾轧之中,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份感情,是非常的难能可贵的。

 而先前在慈宁宫有幸得知那些消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的宫人等,都被顺王爷秘密的封了口。

 所以,如今在他人眼里,段将军依旧是我的亲生父亲。依旧是关爱女儿的慈父。

 多么可笑的一种现象。

 我不淡笑,不知是不是一种讽刺。

 “去请段将军进来。”

 紫玥应声领命出去。我起x下,随便地趿拉了一双丝履,对镜理了理依旧整齐的鬓发,透过镜影,看见段将军走了进来,俯身对着我的背影叩拜“臣请贵妃娘娘金安。”

 “紫玥。扶将军大人上座。”我清然转身,盈盈走到段将军面前。做子女的跪拜“如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段将军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将我上下的细细打量了一番,关切的皱眉说道:“如儿,怎么脸色这般苍白,不舒适吗,请太医了没?”

 我对紫玥使了个眼色。看着她走出去,反身关上暖阁的门,才望着段将军,如一般地女儿家对父亲般的和声说道:“好久不见爹爹了,近来身子可好?娘亲呢,可是也好。”

 段将军面容动了动,说道:“你母亲可是很挂念你,总是让我想想法子带她进宫看看你。”段将军沉了一下。试探地说道:“再过几,就是你母亲的大寿,你母亲希望你回府一趟,一家人好好聚聚。”

 一家人?我的心思一动,不自觉的问道:“承哥哥可是回来?”

 段将军摇了摇头,叹道:“如今北国侵犯。诸事正忙,康儿怕是没有时间回来。”

 我自己偷偷懊恼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不过是段将军说要一家人好好聚聚,自己怎么就多想了呢?难不成对以往还有挂念?

 突然而出的想法将自己吓了一跳,我不安地走至桌案旁,掩盖情绪的亲替段将军泡了杯热茶,递与段将军道:“爹爹说的事如儿放心上了,如儿会与皇上说说,看到时是否准允出宫探望娘亲一下,替娘亲贺贺寿。”我叹了口气。“自我进了宫。就再也未与娘亲好好说说母女间的贴心话了。”

 我意有所指的说完,瞥了段将军一眼。他正端着茶盏轻轻对着呵气,新泡的热茶氤氲弥漫的散着雾气,将他的神色衬得模糊,看不清楚。

 他地心中不知有没有愧疚。那应有的不仅是对我,对整个苏氏,更是对他自己亲生疼爱的儿子。

 一口茶都未喝,段将军就放下茶盏,长长的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我,良久都未说出一句话,只是眼中波光闪晃,似乎脑中正思虑纷杂。

 无边无际的沉默让我地脑中也凌乱了起来,看着段将军坐在自己面前,先前一直以为已经想通想明白的事情到现在反而糊涂了,心里不断的揣度,到底是因为我真的想放下仇恨而原谅了段将军,还是因为承哥哥,那个温雅如玉,曾经将我捧至掌心百般宠溺呵护的男人,因为他,因为我们之间曾经因为仇恨而有的伤害,因为事到如今我依旧的自责,所以,我原谅的段将军,也是企图原谅自己,希望自己不再内疚。

 到了现在,看着段将军的脸,我是真的分不清了。

 “如儿,当年地事…,真地是对不起。”段将军终是开了口,眼睛依旧停在我的脸上,目光里面似纷扰陈杂,百种思绪搅扰“可是,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子。”

 我原本不安地心顿时无名火起,没有法子,害得我们苏家门抄斩,一百多口人血成河,蒙冤而死,竟就是因为他的没有法子。是对自己的权位没有法子,还是对自己的私心贪念没有法子。而我的原谅,只是对他所谓的没有法子的原谅。多么重的一种讽刺。我放在袖间的手不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嵌入皮的刺痛迫的我暂时平静了下来,听着段将军继续说下去,为他的没有法子解

 “如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依旧怪罪着我,连我自己亲生的儿子到如今都无法原谅我,我有怎能祈求你的原谅。可是,当初拆散你们,是真的是没有法子的一种法子。那时,太后已经召见了我,要我想尽所有的办法送你进宫,必须送你进宫。我真的是不得不答应,位在朝臣,需以太后皇上之命为首。我知道你和康儿一直两情相悦,这样的离散是对你们地打击。可我只能如此。”

 原来,段将军所谓的没有法子,是对我和承哥哥无法在一起的没有法子。其实,不是他的没有法子,而是我的,我的没有法子。我曾经沉浸在仇恨之中,无法放下。而无法放心的跟着承哥哥走,是我自己曾经地没有法子。倘若。我是甘愿,无论段将军是否的有无法子,最多,我只需随了承哥哥私奔而去。

 而我,我不愿,不甘愿,我迫地自己没有法子。残忍的将那颗毫无设防的心伤害。

 段将军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惊得我一时手足无措,扶也不是,不扶,他是承哥哥的父亲。让他这般对我下跪也不是。

 段将军看出了我的矛盾无措,说道:“如儿,你不用扶我,你就让我这般跪着,以减我这么些年没没夜的内疚懊悔自责,让我地心里好过些。我知道当年苏氏之事。你已经知道了,是我栽赃嫁祸给你的父亲,让你们苏府在顷刻之间变作地狱。这么些年,每每夜,只要睡着,总会梦见法场上血成河的场景,夜纠,怎么也挥洒不去。每次看见你,我也想将所有的真相事实说与你听,可是。看着你纯良无辜的脸。我总是犹豫不决,说不出口。所以。我一度是想着将你如亲生女儿般的对待,当时还想着,如若你真嫁与康儿,让康儿好好待你,好好补偿你,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过一些。可是,无端端的生出这样地事来。皇上孝期已,后宫冷淡,子嗣单薄,选秀不可避免。可我没想到太后一直都惦记着还在歌舞坊即将及笄的你,苏蓉儿。也许,你以为是我故意的调换,让你顶替我的女儿进宫。其实,不是。如若可以,我真的愿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以顶替你进宫,让你好好地和康儿在一起,弥补我多年的愧疚。可是,我是真的没有法子。”

 我紧握的拳慢慢的松开了,手心中除了淡淡的血迹,还沁出密密的冷汗。

 所有的一切,竟是如此庞大的一个布局。一个不容任何人退缩离场的布局,哪怕只是捏于他人手心中地一个棋子。

 我冷冷地看着跪在跟前的段将军,不再顾及自己为何进宫,自己与承哥哥地分散,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我没有掩饰心中的难受疼痛,颤抖着嘴问道:“我的父亲不是和你是世吗,多年的情,一直待你是挚友,为何…,为何,你竟是如此的落井下石,执意迫害,一点都不顾及以往情。”

 段将军那张苍老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汗,汇成一行一行的汗,滑下,滴落,在他深的衣袍上碎成若有似无的滴溅花瓣。

 段将军轻轻启,没有一丝温度的淡声说道:“所有的一切争夺,包括宫闱之争,外戚揽政,朝野倾轧,都只因,皇图霸业。权力愈大,野心亦就愈大,愈发的贪心,希望揽政天下,无人能与相驳。”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接话,等着他自行说下去,说出所有我不曾知道也无法料想到的事实。

 “先皇在时,太后就已经生出异心,想亲自揽政,成为大朝的第一女皇,且是要英明非凡,丰功伟绩。为了达成目的,太后首先要做的是排除异己,首先就是你的父亲,苏氏一族。因为,苏贵妃实在恩宠过剩,你父亲虽只是兵部尚书,并未真正揽握兵权,可他与诸将军关系甚密,威胁难以揣度,这些都让太后太难以放心。所以,太后觉得苏氏不得不除。当时,太后就找上了我,许与我无尽的繁华与至高的权力,而我,一时蒙了心,为了自己的权力利益,终是站在了太后这边,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被陈丞相嫁祸,却是没有给你父亲通风报信,也没有说出真相。这些事,让我如今真的是愧疚不已。”

 我怔怔的听完,心内一时麻木,不知作何感想。

 宫闱之中,身价利益总是摆在最前,这是无法避免的,似乎应是成为努力适应的事情。

 连骨亲情都可以背叛,连自己的挚友都可以出卖自己,还有什么是值得可信的,还有什么是值得伤感多情的。

 也许,早就应该拥有一颗铁做的心,无知无味,无疼无痛,什么都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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