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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照例,纪云宣仍是在杨仲昕怀中醒来,她困惑极了,在自己家里换,是可以理解的,那是习惯,在别人家应该是睡不好啊?

 “一定有问题!”她自言道。

 她拿起外套和书本往楼下去,六点管家开始打扫,七点杨家大小陆续起,七点半,二房、三房的人也都过来一起用早餐。

 餐桌上她不跟着杨仲昕叫二妈、三妈的,她叫阿姨,她的观念中妈只有一个。

 “小云哪!你也不要拘泥,在杨家三四妾是传统,仲昕当然也不会例外。”郑玲玉首先发难,笑话!未过门的媳妇居然敢撒野。

 “二妈!人说歹竹出好笋,大哥要当那好笋不行吗?”杨绮云摆明支持嫂子。

 “二妈!小云没别的意思,她是针对我的,她怕我娶小老婆。”杨仲昕一开口,也拐着弯护着自个媳妇。

 “玉姨、菱姨,我只是就事不就人,长辈的事我不多言,只是两位阿姨看起来那么年轻,我喜欢叫阿姨。”她温和地解释。

 “叫阿姨就叫阿姨,小云毕竟来自不同环境,不必什么事都跟我们一样。”杨华生开口道。

 郑玲玉心不悦地念着。“书读得多有什么用?做人的道理一点也不懂,也难怪啦,自小没人教养才会这样。”

 杨仲昕不悦地皱眉头,他可不是带她回来被人冷嘲热讽的。

 “玉姨、菱姨,如果这样让您们不高兴的话,我郑重道歉。”纪云宣按住了杨仲昕的手安抚着他,不待他开口就自行解决了。

 “是嘛!大妹,小云家没这么多人,不习惯是自然的,这和家教无关,倒是做长辈的为了点小事计较,会给小辈看笑话的。你要是不快意,那么我们现在说清楚,以后进门的媳妇,就照小云的例,除了丈夫亲生的母亲叫妈,其他都叫阿姨,不就谁也没占谁便宜?”李月娥终于开口了,她觉得媳妇是为了她才得罪人的。

 除了纪云宣外,所有的人都意外李月娥会说这些话,三十几年来她逆来顺受地从没吭过气。

 “就这样吧!”杨华生又开口了。

 “你真的不陪我去上班,”杨仲昕懊恼地看着纪云宣在客厅上看书。

 “为什么我会从绮云那儿睡到你那儿呢?”她再一次地问。

 “不是解释过了吗?我看你睡在这,抱你上去的嘛!快去穿鞋子,陪我上班去。”他把她的背包都带下来,袜子也给她穿上了,只差不敢抱她出门。

 “我在别人家不可能睡好的,你半夜抱我,我不会不知道的。”她实在觉得奇怪。

 “这儿不是别人家,是你婆家,你潜意识里有归属感,所以睡得好嘛!”看吧!他的创造力又再次地被出杰作。

 “还是不对。”她思考了一下,没有被说服。

 “你印太多资料,影印机的灯最耗人的元气了,昨晚出席宴会的女士们的香水让你过敏,加上周围的人喝酒,又被酒熏了,幅、空气污染、入酒、透支体力、加上潜意识的归属感,所以你睡得沉,这样的理由够吗?”简直掰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妈,你看得出他们在演哪一出吗?”杨绮云在楼梯口趴着母亲的肩,两人从十分钟前,就看他们演双簧到现在。

 李月娥是慈祥地看着儿子,她生的这个花花公子,看来真可能是好笋呢!

 “绮云,你说是不是她自己换地方睡的?”孤证不立,现在必须引旁证了。

 “大嫂,你就陪他去吧!难得你上来一趟,多聚聚总是好的。”她才不愿当杨家男人欺瞒女人的帮凶。

 “我留在家里陪妈,中午再过去。”他还是可疑,所以她不让步。

 “那中午陪我吃饭!”现在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了。

 “中午我和秀君约好了。”纪云宣坚决地说。

 “不管!不陪我上班,就陪我吃饭。”丢下这句话,他就出去了。数到五她没跟出来,他探头进来。“十一点我要看见你在办公室。”

 她没答腔。

 “你听到喽!”他又探进头叮咛一句才走。

 “大嫂,真有你的!杨家这个霸王头居然会一让再让。”杨绮云崇拜地拍她一把。“赶着上班,晚上我再向你讨教,拜!”

 “小云,早上难为你了。”李月娥坐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亲切地说。

 “妈!我绝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对我来说,妈只有一个,没什么大小。”

 “我知道,寻常人家是这样,不过男人有了金钱和权势,多要个女人比比皆是。”李月娥在生活圈子中,看多了。

 这是事实,她通读中外历史,怎会不知道呢?所以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

 “虽然妈很希望仲昕能专一,可是他爷爷有外室,他爸爸、两个叔叔都是女人不断,他向来花心也是事实,所以你要担待点。”李月娥是过来人,不想粉饰太平,可是又衷心希望儿子的婚姻美满。

 一妈!这些您别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妈平常都做些什么?”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纪云宣在杨家过五夜,杨家就有五个早晨听到类似以下的对话。

 “为什么我又从绮云那儿换到你那儿?”她看着他的反应。

 “昨天我们爬山太累了。”杨仲昕毫不思索地说。

 立即答上,显然是准备好的答案。她也不钝:“我自小在山上跑上跑下,不可能累。”

 “你累积这么多天的忙碌,所以会累,当然山上空气好,芬多多,所以你精神放松就睡得沉。”知这她一点也不以为然,就更加小心应付了。

 还是看见她眼中的怀疑,他又不假思索地说:“加上你已经连续被我抱上楼那么多次了,当然我抱的技术愈来愈好,你也有安全感所以没被吵醒。”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你怎么可以抱得那么轻松?上楼耶!我身高一六六体重五十,上三楼不可能不松一下手,稍一松手我就会醒的,两三点是我最容易醒的时间。”她像在考证史事般地分析着。

 “你以为我经常上健身房,练假的吗?单手拿五十公斤的哑铃都没问题。”他又不由分说地替她穿上袜子。

 她是个非常专注的人,专心起来天塌了都不分心,特别是思考的时候,这也让杨仲昕摸了,他总是嘴上和她辩论著,手却做其他事,等她注意时,他做好了。

 “我怀疑你是在我刚睡着的时候动手脚的。”她早就这么怀疑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要怎么怀疑都可以,我们先去上班,十一点再送你去机场。”

 “我现在就直接坐计程车去机场。”她站起来拿起背包。

 “不准!我要送你上飞机。”他拿过她的背包。

 “你是不是在我刚睡着的时候作怪的?”她拉着背包不放并严肃地问。

 “我有什么动机?我动过你吗?大热天在台中你都还长袖长夜穿着,就连拍婚纱试礼服,也没多见你一寸,到现在连你脖子以下的地方正不正常都不知道,我还作什么怪?”这话绝对可以封住她的口。

 别人拍婚纱、试礼服哪个不免个香肩、光着玉臂的,只有她纪大小姐,硬是把礼服公司的所有长袖礼服穿遍,就是不肯让人多看一寸

 不过这一点正合他意,才不愿让别的男人多看一点她的赛雪肌肤呢!

 “妈!这话什么意思?”杨绮云和李月娥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姿势,也看了五场好戏。

 “我哪知道!我可是良家妇女,这种话怎么听得懂?”李月娥愈来愈期待媳妇真正进门后的日子了。

 “瞧!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是霸道专制一点没错,可我也体贴啊!你要嫌十一点回去没得休息,那么十点,我十点送你去机场。”看她不为所动的表情,他又适时地退让了一步。

 “你别混淆视听,我谈的是另一回事。”她终于把背包抢过来。

 “我关心你错了吗?坐计程车危险,现在坐公车绕来绕去到机场,不也近十点?”他得极力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又把她的背包拿了过来。

 他不要直接肯定地否认她质问而他做过的事,对她的质问,他可以不答,但不能说谎,那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他很清楚地知道,一旦她确定他回答她的质问时还说谎,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她拿起行李。“妈、绮云,再见!”又是一个没有结果的角力,她很清楚。

 “妈!你说他们之间谁赢了?”杨绮云愈看愈胡涂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哪会有真正的输赢?”李月娥淡然一笑地说。

 “可是哥从没对女人这么认真过不是吗?连谎话都不哄可见他是认真的。”杨绮云太清楚哥是怎么哄女人的。

 “只能说你哥比较在乎人家。”李月娥有些忧心,和纪云宣相处了几天,她知道媳妇的想法和儿子的作风是格格不入的,儿子受环境影响,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他们的距离愈近,摩擦只会愈烈。

 婚礼对杨家而言,是极尽能事地渲染和铺张。六对傧相、六对花童、十二部蓝色宾士礼车的娶队伍,时辰一到就由杨家华园出发,浩浩地下仰德大道,穿过士林到东区纪家所住豪华饭店,礼车在饭店大门口一字排开,杨家企业体的高级主管全部到场臂礼,排场之大连饭店的服务员都称罕见。

 苛薄的啐嘴子说:洗门风嘛!当然得得光鲜亮丽,昭告天下。

 对俞志诚和纪丽秋而言,见识到豪门中的浮夸和奢华,他们开始有些担心了。

 小云对婚事不热中,他们是知道的,但本身的婚姻是媒妁之言,婚后才慢慢有感情,这么多年来是愈来愈好,所以之前他们总以自己为例,劝她要珍惜,但是亲眼目睹这场婚宴排场之大,噱头之多,让他们这种和泥土打交道的人难以认同。

 从饭店娶开始,在人前纪云宣就像个娃娃般任人摆布,始终带着含蓄的微笑,但在角落时,她的笑是毫无掩饰的轻蔑,不屑这场杨家人所谓的世纪婚礼。

 俞志诚见她那样很是心疼,小姨子这会儿想些什么,他心里有数,她冷眼旁观自己的终身大事,原本就没感情,如果再无心经营,哪可能愈来愈好?

 “小云!你自小就聪明,一定懂得如何给自己最好的是吧!”俞志诚安慰道。

 “嗯!请放心。”挤出笑容,姐夫是个讷于言辞的人,但她知道他心了。

 “仲昕家庭的环境是复杂了些,但他本人可取,外婆就是看上这点的,你要给人机会,嗯?”纪丽秋也不放心地握着她的手劝道。

 “三姐!我知道。”她仍是微笑着答。

 “那我们回去了,等你回门再聊!”纪丽秋拢了一下她的手,不舍地告别。

 俞氏夫妇走到新房外,正好遇上送客回来的新郎官。

 “仲昕!小云就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疼惜她。”纪丽秋恳切地握着他的手,泪不自主地了下来,小妹是她一手带大的,就这么嫁了如同心上割了块出去似的。

 “一定的!请姐夫和三姐放心。”他体贴地递面纸给纪丽秋。三姐疼小云的心,他清楚地感受着。

 俞志诚只是大力地握着他的手,把心爱的妹妹交给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他又亲自送他们出门才又回房。

 回到房中,纪云宣已不在房中坐着,晚宴的礼服已换下挂在衣架上,他默默地坐下,她不开心,从早上一到饭店娶到晚宴后饭店的送客,她总是人前尽责地微笑着,人后那笑容不是带着轻蔑就是凄苦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很开心,从早上一起,到现在都是。

 不过快乐的同时,也心疼她的不开心。

 心疼她没能拥有别的新嫁娘那种幸福甜蜜的感受,心疼她辞亲时的柔肠寸断,她一定很难过,所以才不敢送外婆他们回家,一定是怕忍不住哭了出来惹得他们也伤心。是不是她太急了?如果等彼此有了爱再结婚,是不是比较好?

 浴室的门打开,纪云宣擦着头发走出来,穿着他新的休闲服,宽宽大大的,像个布袋戏偶,脚还折了好几折,因为旧衣物都还没开箱,只好将就穿他的新衣。

 “怎么不穿娘家给你准备的新睡衣呢?”明知那些睡衣都感得被她丢在一边,杨仲昕却故作不解地问。

 白他一眼,二话不说地坐在梳妆台前,研究着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别伤脑筋了!我来就好了。”他很纯地替她卸妆。

 “喜欢穿我的衣服,也就喜欢我的人,嫁给喜欢的人要开心一点嘛!来,笑一个!”他给她一个非常温柔的笑。

 这人为何可以若无其事?难道为了征服一个人而结婚,不觉得得不偿失?纪云宣困惑地想着。她难过是因为出卖自我,他同样也出卖自我,却看起来那么开心。

 “你一点都不会矛盾吗?”她不开口问。

 “矛盾什么?”他轻轻地沾化妆水拍着她的脸颊。

 “为了某种目的而出卖自我,虽然你想征服我,但是你不会有一点点的迟疑吗?为了这样一个原因大费周章,真的都不会困惑?”她以研究的神情看他。

 天啊!他娶了什么样没情趣的女人,新婚夜做丈夫的想尽办法取悦她,她居然一本正经地研究他的心态!

 “和一个让自己开心的女人结婚,我不觉得大费周章,我知道你不屑今天的一切,但是你值得我大费周章。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了我出卖什么都是值得的。”他本想以无尽的温柔,抚慰她辞家别亲的伤怀,哪知她只当他想征服人。

 忍住狠狠数落她不是的冲动,只是轻轻地捏她的脸颊。“抱着你的高见独守空闺吧!杨太太!”他叹口气,拿了换洗衣服就到隔壁房间去。

 他生气了,为什么呢?她只是纯粹客观地想知道他的感觉而已。

 不想了,永远搞不懂那种人的想法,什么都用价值换算的!值得?自我岂能待价而沽呢?

 新、新环境果然让纪云宣无法安眠,带着棉被,她走到书房趴在书桌上不到半个钟头,又换到客厅去了,怎么睡都不安稳,坐到书桌前却又疲惫得无法看书,于是又摸回卧室。

 上半夜杨仲昕忍了几次带她过来睡的冲动,顾虑到自己有点醉,怕,面对这只有脑袋可取的女人,小不忍则大谋,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到了下半夜他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女人连楼梯都可以趴个几分钟,惟独他的房间不受青睐。

 他到厨房泡杯热牛给她喝。“试试我的吧!相信你会睡得稳,嗯?”没他在身边,就睡得那么不安稳,为何她还不明白他是多么重要?

 她烦躁地看他一眼,继续抱着棉被窝踞在沙发上。

 “试试有什么关系?天都快亮了,再不睡,会犯胃疼,明天若再睡不好,回果园,家人一看就知道你不好,你愿意让家人担心吗?”他蹲在她前头柔声地劝着。

 看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说话就是要了。”他长手一伸就抱起她。

 纪云宣挣扎地跳下来。“别烦我!”抱着她的棉被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

 讨了个没趣的新郎官,双手一摊,捺下待发作的脾气,念在她不得安眠的份上,拿起她遗落的枕头,从他房门进去,打开两人房间相通的门,给她垫好后,四平八稳地躺在她身边。

 “你做什么?”她倏地弹坐起来。

 他双手枕着头,气定神闲道:“外婆代,新婚夜不可孤枕,上半夜我尊重你的意思,天快亮了我得听外婆的话对吧,别闹了睡吧。”他长手一伸即拉她躺下。

 “乖乖睡,我保证不会动你,若再任,我不见得控制得了情况。”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

 纪云宣极力地忍住发作的脾气,自己又累又烦,现在和他抗争绝对是不利的,她闭着眼睛,默默地在心中数数字,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在数数上,以消解心中怒气,因为专注,她渐渐入睡了。

 见她入睡,挂心她整夜的杨仲昕这才安心地跟着睡。

 杨家的规矩是早餐一定是全家一块在华园的主屋…李月娥所居的月楼共用,纪云宣黑着眼圈、脸色苍白、食不振,早餐几乎连动都没动过,看得李月娥担心不已。

 “小云!是不是餐点不合胃口?”李月娥关心地问着。

 “妈!不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不舒服。”她虚弱地说着,正忍着胃痛。

 “喝点鲜!”杨仲昕把加温鲜送到她口中。

 她不想喝,但他坚持,因为在人前,她勉强喝了几口。

 这深情体贴的举动,看在杨家两个如夫人眼中,心不是味道,即使是当年打得火热时,人前,杨华生也没有这样的表现!

 “难怪仲昕有女人缘,多会哄女人啊!孟维、季平,同是一个父亲生的你们可学着点。”王紫菱嘴上又羡又妒地对自个儿子说,眼里可望着杨华生。

 “可不是吗?小云命好,得个如意郎夜伺候着,不过仲昕啊!晚上可别太殷勤,小云那么干巴巴的身子,不比外头的莺莺燕燕。”郑玲玉对纪云宣已有心结,说话没两句又夹刀带的。

 杨仲昕开心地笑着,和这一家人过招,他早就得心应手。递盘食物给杨华生。“爸!您得替我说句话,疼自个老婆犯了哪条法了。”

 杨华生接过盘子,给李月娥一个煎包、郑玲玉一块小蛋糕、王紫菱一个煎蛋,各一小口,一一送到她们口中。

 这样一来这些女人也就没话说了,纪云宣不得不佩服杨仲昕的处理方式,他不动声地替她化解郑玲玉的敌意。

 一股胃酸涌上,她连忙掩口咽下,随后到厨房漱口,杨仲昕马上跟进去。

 “以为她有多清高呢!还不是没名没分就上。”郑玲玉想到纪云宣不肯叫她妈就有气。

 “大妹子!至少他们订婚也三个多月了,怎能说没名分呢!”李月娥放下手中的杯子,替媳妇说话了。

 “她运气好,婚结成了,若像我运背,收了订婚戒指却没婚礼,她还能这么跩吗?”郑玲玉不平地反驳,当年她怀孕在先,本以为杨华生会离婚娶她的,没想到老夫人硬是护着李月娥,让她只能当第二。

 这些话都清楚地让在厨房的纪云宣听到了。

 “抱歉!二妈就是这样子,成天兴风作,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杨仲昕轻拍着她的背说。

 “无所谓!可以理解她的反应。”她不是存心和郑玲玉对上。

 “待会去看医生!”他关心地说着,顺手替她将秀丽的长发拢在肩后。

 “不用,吃葯会让胃更承受不住,恢复正常作息就好了。”她用手轻轻地在胃部按着。

 “晚上跟我睡!你没有安全感才会睡不好,上回你来,一开始我就带你一起睡,不都好好的?”他心疼地看着她说。

 拿开他放在肩上的手,不答应,但没心思和他辩。“可以不吃了吗?”

 “当然!”他牵着她出去。“爸!妈!大家慢用,小云不舒服,我陪她先去休息了。”

 “小云,辛苦你了!待会妈会让曾嫂些清淡的补品给你补一补。”李月娥快地看着她说。

 “是啊!一进门就有喜,可说是双喜临门。”杨华生更是眉开眼笑。

 “爸妈!不是…”

 不待她说下去。“别害臊!这是好事。仲昕,快陪小云去休息。”李月娥执着她的手慈祥地安抚道。

 杨仲昕也不让她说清楚,就拉着她离开饭厅。

 “怎么不让我说清楚?”一出客厅大门,她就出手不赞同地问。

 “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了,这不是好彩头吗?”他嘻笑着说。

 她摇头不高兴地说:“何必害他们空快一场!”

 “那我们马上付诸实现好了。”他仍是用那灿烂得惹人厌的笑容对着她。

 纪云宣听得胃更痛,怎么会有这种人?她实在无力理会他,一路无言地走回他们的新房昕云楼。

 纪云宣回到学校上课,最常被问的就是新婚生活过得如何,她总淡淡地笑说还好,而事实上她的结论只有两个字…灾难。

 回门过后,她被押着上飞机,去度那人人称羡的黄金月,事先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杨仲昕什么时候给她办的护照也不知情,因此她坚持不肯成行,那霸王以一句送给她个意外惊喜,获得她娘家所有人的支持,她被外婆和姐姐以长途电话数落了一个多钟头。

 他也果真像是送给她意外惊喜般地,都选些富有历史文化的欧洲城堡旅游线,当她才要为旅游点而肯定他时,马上被泼了一身冷水,原因无他。

 以她贯通中外历史的学养,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高兴地去印证在书本上获得的知识,刚开始她和劣谟换些意见,很自然地劣谟会特别注意她和她多聊些,这只不过是彼此谈话投机。

 但是那霸主的猴王性格却容不得,虽然他不曾明讲,但全团都知道杨先生不喜欢男和他太太多话一句话,就连多看一眼最好都不要,免得有性命之忧。

 出门在外,顾及大家的游兴,她不愿在人前和他争执,所以很自然地总和女团员在一起,但这又不行了,他会以行动让人家知道,杨先生喜欢和子独处。

 可恨的是这个人做事非常漂亮,所有的团员都只会羡慕她嫁个温柔体贴又有情调的好先生,虽然醋劲是大了些,但那表示爱得深。

 她保持了好风度,不计较他的跋扈,就让他霸着寸步不离,在参观时她会一一地就史迹替他作说明,当然以专业的角度,她的说明会比纯粹以游览为主的导游介绍,足其他不同需求的人,一同参观的人很快会跟着他们听得津津有味,难免会对她有些赞美,这时霸王又会让人很清楚地知道,他大家一起分享她的知识,但别打她的主意。

 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她自认又不是什么天仙美女,他怎么时时都觉得别人会看上她?他自己成天招来些媚眼,惹来些飞吻,她可一句话也没说过。

 一个星期的月旅行,最后被他搞成酿醋之旅也就罢了,回来之后,又硬是可以把他们各过各的约定变成分房而居同而眠,每天她总在自己房间睡着却在他怀中醒来。说他,他杨公子就大言不惭地说跟他睡她才会睡得稳。

 另一方面杨仲昕也是被他的死兼伙伴问起他的新婚夫人。

 “别提了!不是成天和我唱反调,就是只能看到她那可取的黑脑勺。”他摇摇头脸上却有愉快的笑。

 陈冠云搔着头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一个星期有三天在台中,两个晚上见不到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是出去找资料,就是待在书房看书、写文章,我回去了,就只一声招呼,连头都没抬起过,当然只能看见黑脑勺。这样冷落我还不够,成天吵着要多待台中一天。”他微蹙着眉想到早上出门前的争吵,不知会不会真的多留台中一天。

 陈冠云充趣味地打量他。“你也有被冷落的时候?我们杨公子的枕什么时候孤单过了!”

 不料他一脸幸福地笑着,根本不在乎陈冠云的奚落。

 陈冠云一目了然,这个扬言要人家心甘情愿成为他爱奴的花花公子,已经心甘情愿地弃甲投诚做起奴来了。

 “立民明年底的竞选情况怎样?”他很快把心收回来放在正事上。

 “硬仗!立民的人脉和你三叔差太多,要靠自己的力量还不够。”陈冠云把评估表给他看。

 他看完了之后,思考了一下,他二叔要立民往政界发展,无疑是想和三叔暗中较量,要他支持无疑是要他表态,基本上二叔、三叔他都不想得罪,所以他得想好应对之道。

 “你觉得三叔的态度怎么样?”他将手上的钢笔轻敲在额边。

 “以长辈的身分,他表面上不会你,但一定会施的,如果不在乎华庆集团明年董事会的改选,你当然可以自由行事,要是你爸誓在必得,你就得评估正确,所以暂时还不要有什么动作比较好。”陈冠云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对了!有消息传出,总裁可能明年就把手上的股份给你,但不是全部,一半会给你的娇,如果是这样,又是个变数了,其他人会反弹的,你不会真的照契约各过各的吧!她怀孕是真的吧?”想到这一层陈冠云是比较安心一些。

 “别把这两件事混在一起,我要我的孩子来到人世,是为了爱,而不是为了豪门继承的争夺。”难得正经的,他说出了这话。

 陈冠云瞄他一眼。“冠伦说你认真了,我还不相信,看来是真的了。告诉我纪大妹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何以能够同时收服我家那只小飞蛾和你这只大凤蝶?”

 杨仲昕笑而不语,其实他说不上,纪云宣再平凡不过了,长相平凡、出身平凡,就连厨艺也是乏善可陈,可能是他一家子俊男美女看腻了,所以喜欢她的平凡,但不独是他,就连他家几个兄弟都如此。

 最先是绮云,她若正常下班,喜欢过来昕云楼吃晚餐,然后是季平,前些天小妈出去打牌,云宣要他一起过来吃饭后,只要她回来,晚饭时间他就会自动来报到,于是孟维也来了,最后伯儒也加入,他还为此大吃飞醋,他们占去他和云宣难得相处的时间。

 “真吧!她的人单纯,作风也明确,所以和她相处很轻松,我们家太复杂了斗累了,在她那儿可以得到休息。”他喜欢她的认真、她的单纯。

 “恭喜!终于找到心灵的归宿了!”陈冠云大手一拍,落在他肩上。

 可惜,她没当他是她的心灵归宿,这是他还需要努力的地方。

 想到努力,杨仲昕马上拨了个电话,这时候她应该在研究室中休息。

 电话一通,听见她的声音,他就以人的声音问:“累吗?”

 只听见她一声轻叹,才答道:“又有什么事?”

 “没有!问候一下。”他笑着说,她在那头翻白眼的表情他想也知道。

 “没事不要打到研究室来。”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照例他再按一次重拨键,一定要磨到她不再挂他电话为止。

 “又挂我电话!你知道挂电话我会不高兴的。”他愉快地说着。

 陈冠云看见几分钟内为了一个电话,来回七八次,最后响了几分钟,对方接了起来后,他才甘心地说几句听起来像正事的话,并哄些好听话,结束这无聊的举动。

 “走吧!开会去。”杨仲昕满意地把资料带上。

 陈冠云摇摇头,他把和纪云宣之间的抗争当作是工作休息时的调剂,玩得不亦乐乎。“难道你不怕玩过头?人家好像不怎么喜欢!”边走边问。

 杨仲昕朝他一笑安然地说:“我知道她的极限在哪儿,不这样根本就只有被冷落的份!”

 不想一辈子和她做个挂名夫,不训练她接受他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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