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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许褚抄书
 过不多时,曹引着众文武来到城头,向下望去,只见刘备军黑地布城下,军阵绵延数十里。刘备则金盔金甲,锦袍玉带,手执双股剑,策马在弓箭不及处来回驰骋,细数曹罪状,旁若无人。曹越听越怒,率同张辽、徐晃等人引一万骑出城,两阵对圆,刘备见到曹脸上如罩着一层严霜,也不说话,右手剑一挥,刘封策马出阵,便敌。

 曹骂道:“卖履小儿,就会使假子出来敌,我若唤黄须儿来,你假子为泥矣!”

 刘封大怒,起丈八长矛,纵马冲入阵中来找曹单挑。曹微微冷笑,挥鞭前指,曹洪大喝一声,冲将上前,同刘封放对,两人斗了二三十合,刘封卖了个破绽,扭头便走。曹洪斗得正,十分不舍,双腿一夹,纵马紧追不放,口中叫道:“刘封哪里走,纳下命来!”

 刘封根本就没有尽力,这明明是诈败,曹好了伤疤忘了疼,见曹洪取胜,心情激动,一时不暇置详,又指挥大军冲将上去。马鞭刚刚举起,便听阵后破锣之声响起,一阵响似一阵,曹长眉一轩,回头喝道:“何人下令鸣金?”

 张辽回头向城上望去,道:“是仲达下的令。”

 曹片刻,猛得惊醒,令人唤回曹洪,引军撤回城中。刘备军也不追赶,背着漳水列下营寨。曹来到城头,明知故问道:“仲达因何下令鸣金?”

 司马懿道:“我在城头上望见刘封诈败,恐刘备像上次那样明公生疑而退军,自阵脚,是以鸣金。”

 曹微微一笑,道:“若无仲达,我险些又上当矣!贾福这小卒子就会故玄虚,悔不该当初在许都时放过他。唉,一时因循,致有此祸。”伸手上城墙上重重一拍,盛怒之下,难免用力过猛,震得手掌隐隐作疼。

 司马懿道:“我军只要坚守城池,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贾福虽有千般机变,又何能为?”

 曹手,点头道:“嗯,刘备连苦战,已然疲惫,顿兵坚城之下,又岂能长久?仲达之言甚是。”说着绕城巡视两圈,慰问守城将士,见兵士们风餐宿,甚是可怜,心生怜悯,当即下令减省自己日常开销,给全军将士加餐,每人先发斗大的红烧猪蹄一个。当晚三军将士用膳时一看自己的碗里全是,心情激动,热血ap!圈!子!网,口称颂曹是古往今来第一明主,跟着信誓旦旦,言道誓死保卫曹,以邺城共存亡。曹勒紧带,节衣缩食,接济全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将士们个个如狼似虎,斗志昂扬,乐得个嘴歪歪,施施然的回府找美人按摩去了。

 当夜三更时分,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曹正坐于案后低头看着地图,筹思破敌良策。忽听四下里喊声大震,金鼓鸣,不吓了一大跳,霍地站起,向门外走去。

 忽地一近侍惊慌失措,踉跄而入,伸手向门外一指,大声叫道:“不好了,刘备大军攻到城下,于东门放火,西门呐喊,南门击鼓,北门鸣金。众将作一团,实不知刘备要攻何处,还请明公早拿主意。”

 此时但听得门外叫之声一阵急似一阵,不绝于耳,叫喊声中混杂着当当地破锣声,隆隆的战鼓之声,听起来如打铁、如刮镬、如杀猪、如击狗,说不出的古怪喧噪,令人心烦意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曹根本没法静心思考,跟着那近侍,向北门走去。甫到城头,却见城上守军戒备森严,寂静无声,不论刘备军如何鼓噪,如何胡闹,都视同不见,不为所动,不暗暗纳闷。侧头望去,却见司马懿仗剑立于城头,大声叫道:“这不过是刘备军的惑敌之计,使我军自相扰,他好有可乘之机。传我将令,有敢擅离岗位,大声喧哗者斩!”

 曹捋了捋须,微笑道:“有仲达在我可高枕无忧矣!”转身沿石阶走下,往西门巡视去了,却见张辽搬了只小马扎坐于城头,右手拄着大刀当拐杖,大声呼喝令军士不得喧哗,不得惊,敢擅动者大刀片子立时便削将过去。

 曹颇为满意,心想亏得有这许多能人识破了刘备的诡计,若是他自己来主持,恐怕便要因惊惧心疑而弃城南逃了。一想到此,心情轻松不少,沿着各城门巡视了一圈,最后来到南门,上得城来,却见许褚上身扒的赤条条的,在城头最显眼处来回走,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连声叫道:“丞相怎的还不下令出城敌?”

 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问道:“仲康不是在狱中受审么,因何到此?”

 许褚道:“三公子将我放了出来,他说我只是因不识军法才会恃宠生骄,胡作非为。为了让我认识什么叫军法,罚我抄写先朝韩信所订的军法一百遍。”让许褚这个大老抄书,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是以他一提到这件事,气便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道:“您说这叫什么事嘛,三公子还令那个只会咬文嚼字,说出话来之乎者也,十句有八句是听不懂的杨德祖监督我抄写,说不抄完不放我出去。抄到三更,我便觉头疼裂,手脚酸麻,听得外间杀声四起,便按耐不住,硬闯了出来。唉,可憋闷死我了。”

 曹哈哈大笑,问道:“植儿真的罚你抄写军法?”

 许褚大声叫道:“千真万确!我因酒误事,玩忽职守,的确是罪无可恕。丞相您便是杀我的头,我也没二话,可要我抄书,这也…这也…这也…”说到这气愤已极“这也”后面的话也就接不下去了。

 曹面色一沉,怒道:“这也什么!你丢了二十万斛粮草倒还有理了?植儿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因目无法纪,才会恃宠生骄,只是让你抄写军法,已是便宜你了,若换是我处罚只会更重。这里不需要你,还不赶紧回去抄写,一会我要亲自检查,若有一个错字,便让你抄上一万遍,不抄完,这辈子你也别想再带兵了。”

 许褚没想到曹也跟着发神经,一脸郁闷,委靡不振的应道:“是!”转身退下,走到墙角曹视力不及之处,狠狠的凿了城墙一拳,方怏怏的回去继续抄书。

 曹回头一瞥,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地道:“让虎痴抄书,亏他想得出来,哈哈!”继续巡视城防,绕城一周之后,发现刘备果然只是差小鄙部队騒扰,并没有大举来袭,放心不少。他急于想看看许褚是如何抄书的,又在城上呆了片时,见刘备没再添兵来攻,便嘱咐了守将几句,让他们小心再意,跟着便迫不急待地赶到曹植府邸。

 来到书房,却见杨修右眼肿起老高,右手按在右眼上,不住喊疼。而许褚则举着千钧之笔,像刻字般地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刻,一笔一划也如耍拳舞一般,自有招式。嘴里也是片刻不停,骂骂冽冽,不干不净。忽地里瞥眼见到曹大驾光临,忙闭上嘴,不敢再骂,扮起老实状,一笔一划的认真抄写,遇有不认得的字,还恭敬地向杨修请教。

 曹绕着桌案走了一圈,低头细看,捋了捋短须,微笑道:“对的,就应该这样,你成天就知道舞刀,也是该好好的读读书了。”

 许褚心里郁闷无比,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丞相之言甚是,这一抄起书来我才发现,原来书本上竟有这许多的学问,看来我以后是要好好读读书了。”侧头对杨修说道:“德祖以后可要好好的教导我。”

 杨修着右眼,道:“仲康既然虚心向学,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道:“监督你这个瘟神抄书,已经是前世不修,若是你常常来求教,我的小命岂不很快就玩完了?”

 曹巡视片刻很是满意,哈哈大笑,飘然而去。杨修则继续绷着个苦瓜脸,监督许褚抄写军法,心想这种差事当真有如肋,食之无味,弃之不能,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拳来眼受,脚来腹受,口中念诵中几段佛经里的句子,强**解。

 十余匆匆而过,诸葛亮费尽心神,诡计百出,变化多端。可是不管他如何敌,司马懿就是不上当,始终劝曹不要出兵,并差张辽、徐晃等人领骑兵轮袭扰刘备军粮道。张辽、徐晃等将沉稳老道,经验丰富,见到刘备运粮兵马成群结队,蜂拥而至,便趴在暗处不动弹。一旦见到哪支队伍落了单,便如同饿极了的野狼一般,扑将上来,咬一通。一有风吹草动,便又一声呼啸,消失的无踪无影。

 这正在书房里看着地图,统观全局,思扭转乾坤之道,忽见那个险些被挖了舌头的近侍来报:“好消息,好消息。据探马来报,刘备军的粮草已支持不了几了。”

 曹哈哈大笑,道:“看这个卖履小儿还不给我滚回老家去,哈哈!”对那近侍说道:“去传仲达来见我。”

 那近侍应道:“是!”曹向他瞧了一眼,道:“最近没再听你说丕儿的好话了,这很好。不知你有没听过齐威王选贤用能的故事。”

 那近侍不知他为何突然扯到齐威王上去了,一脸迷茫,道:“小人对历史典故一窍不通,连齐威王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的故事?”

 曹笑了笑,道:“那我就给你讲讲,这齐威王是战国时齐国一位开明君主,他为了治理好国家,十分留心选贤任能,不时询问左右地方官吏的政绩如何。左右的回答众口一词,都说阿城大夫最能干,而即墨大夫最无能。齐威王便悄悄地差两个心腹之人下去探察,得出来的结果竟与左右所言完全相反,阿城田野荒芜,盗贼四起,百姓冻馁,怨声载道,阿城大夫对此却视同不见,并不治理,只是大出金宝贿赂左右以求美誉。而即墨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官无留事,东方以宁,即墨大夫专心治理政事,不肯给齐威王左右送礼,因此毁言至。齐威王调查确实之后,便召两个大夫入朝。两个大夫先后入朝,齐威王待他们到齐之后,大集群臣,当众公布调查结果,立时便赏即墨大夫万家之邑,而将阿城大夫给烹了,并烹了自己平尤为亲信的近侍十余人。”说到这向那近侍瞧去,微微冷笑,又道:“齐威王如此选贤任能,何愁国家不治?他的作法我很赞同,也想效法,可却没有机会,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了。鼎镬我这里也有,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尝尝被烹的滋味。”

 那近侍听得曹竟要将他放入锅里油炸,那可比挖舌头要痛苦百倍千倍,吓得全身发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乞求饶命。

 曹瞪了他一眼,道:“若你不想被烹,以后说话就要小心点了。下去时将这故事对其他近侍说说,若他们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说不该说的话,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他们,直接拿去烹了!”

 那近侍吓得一哆嗦,接连磕头,有如捣蒜一般,不多时,额头上红印明显,鲜血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曹微微一笑,一摆手,道:“下去吧,记得把仲达叫来。”

 那近侍如遇大赦,踉跄爬起,哆哆嗦嗦地向门外走去,经过门坎时一没留神,绊了一,摔了个狗吃屎。这本来是贾仁禄的惯用套路,而如今这个办事干练的近侍竟也效尤,看来真是给吓破胆了。

 曹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不多时司马懿走进屋来,行礼之后,问道:“明公唤我来有何要事?”

 曹道:“刚差人来报,刘备军队的粮草告罄,已支持不了几天了,看来他不便当退走,我打算趁他退走时衔尾直追,一举收复失地,不知你怎么看?”

 司马懿道:“我军最近叠出袭扰,颇见成效,按理来说刘备军是该没有粮草了。不过贾福诡计多端,不可轻敌,明公难道忘了,您自己也曾将军情输敌,以换取有利态势。”

 曹道:“你是说刘备故意将军中无粮的消息放出来,我军来追?”

 司马懿道:“正是如此。”

 曹点头道:“贾福这厮是能想出这种下三烂的主意来,那我不上他算计,差人绕道往攻晋,迫他退兵如何?”

 司马懿道:“我军若动,便中了敌军的圈套,万一贾福算到此招,预作准备,后果不堪设想。我认为如今上策,莫若坚守不出,敌军无粮,自然会退。到那时我军再以雷霆之势往攻并州,刘备兵疲粮乏,想要回师救援也是有心无力,并州不属我们,还属谁去?”

 曹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叫道:“好计,就这么…”

 就在这时那近侍复又折了回来,一脸惊慌,颤声道:“不好了,不好了,敌军师贾福领军攻下了陈留!”

 曹最初就是在陈留起兵,从此以后便割据一方,势力渐大,那里实可说是他的发祥之地,如何能够有失?他闻言之后,大吃一惊,猛地站起,伸手一指那近侍,道:“你再说一遍!”

 那近侍战战兢兢地道:“贾福攻下了陈留。”

 曹怒气上冲,举起自己十分珍爱,据传是孔老夫子曾经用过的砚台掷了出去,拍地一声,摔个粉碎。

 司马懿愕然半晌,方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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