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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鸩杀少帝
 兖州,东郡,濮城。

 东郡太守桥瑁与帐下东郡郡丞悄悄商议:“诸州郡长官,皆恨董卓行事,唯因兵出无名,故不得已起兵诛除逆贼。然董逆在洛,大汉将苦一,若非等董卓做出人神共愤之事,再聚义起兵,却是为迟已晚,徒令汉世更加颓败。”

 东郡太守桥瑁,乃是故太尉桥玄族子。他今此计却是让董卓手中大义全无。优势也尽失。

 “今吾诈作文,吸引豪杰聚义,共赴洛,诛杀董贼,还我大汉正朔。你以为如何?”

 东郡郡丞道:“策是好策。但是一旦为外人知晓底细,却是授人把柄,徒令豪杰丧气。”

 桥瑁淡笑道:“无妨。董卓狡诈,行事诡谲,纵然说我做假,又有几人相信?况且,类如袁公原为少帝太傅,然而却不得不亲手废弃少帝,其中若无董卓迫,有谁信之?且袁绍、袁术,本为袁氏这一代英才,如今却仓惶逃出洛,避董卓如毒蛇。稍明朝政之人,也该知袁公艰难!”

 郡丞点点头:“不错。朝廷三公行事,皆如董卓傀儡。若是太守言三公被迫,纵然是郡县小吏,也会以为本是如此。不过,若是举旗讨伐董贼,当奉何人为首?”

 桥瑁沉思许久,有些犹豫:“我心中属意之人,为袁术、袁绍两兄弟,幽州牧刘公、白马都尉皇甫岑,左将军皇甫义真五人之一。”

 “主公请言。”

 “最合适人选自然是刘公。不过,刘公乃是宗室元老,平素守规守距,永不犯雷池半部。昔日甘陵王身披陷贼之议,几乎赴安平王后尘,然却因为刘公教导,甘陵王遂能安然无事。刘公若在洛,必也能守卫宫门,保得幼天子相安无事。但是,若是想将他推让风尖头,却是千难万难。可惜,若是刘公肯举事,吾等复有何忧?”

 “还有。”

 郡丞其实心中早已有数,只是不好薄了郡守面子。

 “其次则是皇甫义真。皇甫义真镇戍长安,麾下精锐兵卒十余万,不乏三河骑士、羽林骑等忠心天子兵将。若是皇甫义真举事,自关西一路出击,必能势如破竹,击溃董卓。可惜,关西路远,又隔洛、并州,难以交通,信息不便,不易连势。况且皇甫义真,情类似于刘公,恐不敢逾矩行事。”

 “再次,则是白马都尉皇甫岑。皇甫岑虽年少,然心思成,颇知进退之道。皇甫岑又善于兵阵,屡屡以弱胜强,令人思慕当年霍骠骑。闻听皇甫岑自任白马都尉后,不拘一格,辟用贤良,远地用兵,内地劝民,粮草富裕,兵甲兴盛。”

 “若皇甫岑聚义,自河东全力出击,配合我关东数郡,定能累战破洛,驱除董卓。然而,皇甫岑这人,为大事能抛子,心坚韧,非常人能比。子尚且不爱,何爱他人?”

 “若是奉他为首,以皇甫岑手段,必能在破击董卓时,收拢兵权,登位重职。如今汉世衰弱,皇甫岑此人不但类如潜龙猛虎,更是出于刘氏之家,若是一旦他怀有异心,篡位夺权,那时他之为祸,远远大于董卓。皇甫岑这人,不是迫不得已,不敢随意召唤。”

 “袁术,此人性格任侠,善于武夫,轻视名臣。且南属于四战之地,又有南太守张咨防范,难以举大事。”

 “最后。袁绍,此人性格沉稳,又能折节下士,行施仁义,接好儒林。且冀州牧韩馥,曾求学于袁氏,算是袁家门生故旧。若是我等言袁隗受董卓迫,韩馥迫于师恩,必不敢再囚袁绍。而袁绍身为袁隗侄子,从他口中说出,朝廷三公尽为董卓以刀剑胁迫话语,自然更为可信。”

 “故,我广发传檄后,若是刘公不愿举旗,皇甫义真又无消息,当奉袁绍为首。”

 郡丞赞许道:“太守思虑甚翔,大小变数皆在掌握之中,此计必能建功。”

 桥瑁与郡丞商议妥当后,立刻传檄四方豪杰。

 传檄中,桥瑁以袁隗、黄琬、荀、杨赐口味,言董卓如何如何蛮横;如何如何以刀剑强迫他们签发征免、废弃文。临檄结尾,桥瑁又诈以朝廷三公为名,请汉帝国各郡县忠义贤臣、豪杰猛士,速速发兵洛,营救天子、三公。

 就这样,后世声名赫赫的关东诸侯讨董,渐渐粉墨登场。

 …

 永汉元年十一月,董卓为相国,参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殿。

 看似表面鲜,但是董卓已经越发觉得,他如今好似陷入泥沼,不能随心行事,处处受到不软不硬的制约。

 洛,董卓宅邸后堂。

 “哐啷!”

 董卓拔出间佩剑,一剑狠狠劈断案牍:“真气煞我也!真气煞我也!”

 “竟说我董卓公主!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无之人么?”

 “先帝只有一女,又早早嫁人,这洛城哪来公主,给我&?我董卓若真好,岂会亡多年,却不曾再娶?瞧瞧这洛京畿诸名臣,有谁壮年亡却不曾再续弦?老夫倾心亡,纵然身无后嗣,也不曾娶,他们竟给我安好之名?城名士大儒,心中不曾有愧!”

 灵帝一女,何来公主为我&死数年,至今未续,何有好之名?董卓在室内大声咆哮,好似蒙莫大冤屈。

 董卓之所以大发雷霆,乃是因为最近司隶周遭,无数流言风起,乡间居里相传,言他董卓残暴专行,&公主,略宫人,悖逆无恩义。一时之间,董卓在洛附近的形象,跌破零点,蛮横可比胡将。

 董卓暴跳大骂近一刻钟,才气吁吁停下来,扭头转向李儒:“你怎不说话?”

 李儒稍稍犹豫一下,才踌躇劝谏:“乡间野民,市井闲人,不爱求知,唯爱嚼舌。似这等人,心思简单,常以己度人。俗民皆爱财喜美人,是以他们以为主公也类同他们,无甚区别,稍有不怀好意之人挑拨生事,这传言自然远传。不过,民不喜严肃,但求娱乐,似这等言语,虽万千人嚼舌喧闹,明智之人不因此蒙蔽,主公何必为愚蠢之人挂怀?便好似稍稍了解朝政之人,也知先帝只有一女,更是早早嫁人,洛城内本无公主,如何&!谣言止于智者,主公无须动怒。”

 “主公执政,必有宵小害之。然而,主公只须怀坦之心,公平行事,悠悠数年之后,此等流言自成无之草。流言出,乃是因为他们恐惧主公之权术,才出此滥计。”

 “不过,主公年不过五十余,不如诸公老迈,却单身无,身处宫省中要害,难免被俗民风言风语。私情当避国法,主公掌一国权,还须事事不留把柄才行。以孩儿愚见,主公当再娶新,以此堵住外人悠悠之口、嚼舌废言。就是不知道李肃究竟何时归来,如得到安定皇甫一门支持,我等自然威胁消除。”

 袁绍屠戮南北两宫后,洛残破,民心恐慌。而董卓却是因数万兵卒,才荣登一人之下万人之宝座,掌控汉帝国内政大权。董卓本部数万步骑、吕布帐下数万兵卒,洛城内原何进部下,卫尉、北军五校,总共近十万兵卒,一起集中在洛,使得洛补给下巨大。

 急迫之间,军将思维的董卓,立刻采用“吃大户”手段,以此来为近十万大军筹集军费粮草。洛京畿权贵之家,家财亿贯,粮食不计其数,且不少人与宦官联系较深。董卓遂以宦官同之名,令兵卒冲破这些权贵家门,强行索取无数金银粮草,补给部伍。也是因为这种“吃大户”策略,董卓才能在洛孤城,养起近十万精锐步骑。

 不过董卓这种剽掠权贵之家财货行为,引发洛豪强的集体反对。虽然因为董卓近十万精锐步骑,强制压制,洛豪强表面不敢稍逆董卓心意,或起兵袭杀董卓,但是他们暗下手段却不少。

 例如,董卓为相国,之所以剑履殿,便是怕再现何进悲剧,为人趁机袭杀。自入洛至今,董卓佩剑不曾离身,从此小节,便可以看出,董卓早已认识到所面临的重重危机。

 这些深层次原因,李儒自然清楚,董卓也更是明白,毋需直言。只是董卓虽然明白,但是类似他这般性格直通之人,却是难以坦然接受城外风言风雨。

 中平六年十二月末,关东各州郡,局势一数变,虽眼光明察之人,不能观尽一月后变化。

 …

 冀州。

 前不久,冀州牧韩馥被帐下谋士说服,与董卓割席分坐,自渤海郡撤兵,转而支持袁绍起兵。不过韩馥虽自董卓体系分裂,但却不愿首义发兵,大抵想与其他诸侯一般,一心观望时局变迁。

 冀州毕竟是大州,虽经黄巾残败,但人口底蕴仍在,且因处于秋战国燕赵之地,多产豪侠猛士,兵源优质。韩馥只要手握冀州牧兵权,不论是否首举义旗,一旦成就大事,肯定能功居首位。

 真实历史,韩馥稳坐邺县,向袁绍提供后勤,却始终不亲自出兵,便是因为有此层考虑。

 冀州,渤海郡。

 自韩馥兵围渤海,袁绍就业已收拢本郡兵卒以自保。而后冀州牧韩馥、青州刺史焦和齐齐撤兵,令原本危若树鸟卵的袁绍,顿时长舒一口气。

 得到韩馥支持的袁绍,立刻趁着桥瑁伪作檄文远传之势,北结幽州牧刘虞、奋武将军公孙瓒,南说青州刺史焦和、兖州刺史刘岱,随即又广发信至豫州牧孔?、白马都尉皇甫岑等等各方势力。

 一时之间,幽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齐声议论讨伐董卓话题,这些州郡虽未正式发兵讨伐董卓,但亦已经拒绝董卓信使、朝廷诏,各自大肆招募郡国兵,积累兵势声威。

 兖州,陈留郡,己吾。

 却说,曹一路改窜姓名,变装伪饰,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功逃回陈留郡。

 陈留郡,地接东郡,桥瑁刚发传檄,陈留郡便已有传闻。随后各州郡人心浮动,兖州刺史刘岱亦有讨伐董卓之心,曹便趁势散尽家财,又得同郡大族相助,招募来五千兵卒。

 南郡,鲁

 河北诸州议论讨伐董卓之时,躲避在南的袁术,也不甘寂寞,遂在鲁招募兵卒。不过南太守张咨,因与袁术关系不善,又怀有投机之心,在鲁附近屯有重兵,令袁术不能连势其他郡太守。

 …

 初平元年190年正月。

 经过数十喧闹,至初平元年正月初,各州牧、刺史、太守大都互相串联完毕。

 冀州,渤海郡。

 袁绍与公孙瓒、刘岱正式宣告缔结联盟。随即,由袁绍亲率大军主力,进军洛。袁绍因惧怕韩馥反水,再有他变,遂将家人子统统送与兖州,付给刘岱看管。

 毕竟兖州乃是讨伐董卓的根基所在,似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山太守袁遗以及兖州刺史刘岱等等,全部早早明确宣告立场,有意作为主力讨伐董卓。冀州或能反水,这兖州却难以再投靠董卓。况且山太守袁遗,又是袁绍族兄,最能信任不过。

 洛城。

 山东诸侯突然暴,令董卓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付。紧急之间,董卓令尚台连续征辟官员,使诸侯自散,然而此时的关东诸侯,已经拒绝董卓诏,皆以援救洛三公,再立少帝刘辩为言,在当地招募人马。

 一计不成,董卓遂又行险计。与郑泰等谋臣商议无果后,董卓又把希望寄托在李儒身:“袁绍以援救三公、复立少帝为名,传檄四方,惑州牧太守,甚得人心。”

 “我手握二十余万精锐,袁绍旗下步卒却是刚刚募集,且袁绍本人亦非战阵之才。皇甫嵩一旦投诚,关东叛兵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土瓦狗,只须一校尉,率数千步骑,便能肆意破击数十里。”

 “然而,自古平皆非单纯兵事。若无全盘规划,纵然连战连胜,亦对此起彼伏的叛无可奈何,徒耗损国家实力,无助于时局。吾儿可有计策,斩断袁绍反叛根基?”

 董卓话刚落音,李儒已经回道:“主公不必忧心,袁绍无智,易对付尔!”

 “关东州郡反叛,根本原因乃是主公初入洛,便行废立之事。废立之事,虽有先帝遗诏,仍是一把双刃剑,能伤敌,亦能伤己。昔日废立,虽有助于主公迅速执掌机要,总揽朝政大权,但亦令那些重视礼节的大臣,对主公心生不,简单以为主公凭借兵权,莽撞行事。”

 “今袁绍兵进洛,名义是援救三公,复立少帝。”

 “援救三公,这是袁绍为自己张势,借助四世三公身份,向天下宣称,朝中大臣皆不如意,进而导郡县那些不通朝政豪杰。郡县豪杰不知所以然,以为洛内外皆背叛主公,自然心生他意。墙倒众人推,一旦众人以为主公必败,谁人不愿以讨伐主公,获取封侯赏赐?”

 “复立少帝,这是袁绍为自己反叛正名。今天子登基不过三四月,诸事未定,一旦袁绍攻破洛城,立时可将这次叛为聚义正朔,效仿齐桓晋文两立周天子。”齐桓晋文,即,齐桓公、晋文公。

 “大周衰,迁京以避难,而后乃有秋战国,天下诸侯争霸。今诸侯蜂起,心中未尝不曾奢望,大汉至此衰弱后,天下将再现秋纷局面。于关东诸侯来讲,进可立天下,封侯扬名传世;退可自居一方,称公称王,效仿秋诸侯。”

 “袁绍起事之名义,复立天子为主,援救三公为辅。且三公信不曾外传,必是桥瑁诈作。巾布不包火炭,三公信之事,天下一时虽不信主公所言,但时已久,狡诈之事必自。”

 “故,主公若斩断袁绍根基,只需破除‘复立天子’之名义。今天子虽然年幼,然通晓宫事权术,颇知利害得失。主公只需令天子知一旦袁绍入京后局面,天子定会默许主公诛杀弘农王,不复再有后患。”

 “先帝只有两子一女。弘农王被诛,天下正朔唯有今天子。袁绍‘复立少帝’计策亦不能再行施。计策不能行,关东叛贼便缺少共同进取利益,虽可联盟一时,然不消半年鏖战,必将四散离去。”

 这几,李儒夜分析袁绍反叛、数州响应局面,心中计划慢慢成型,是以董卓稍稍随口相问,李儒便能丝剥茧,将袁绍优势劣势,近期长远计划,一一向董卓道来。

 听完李儒的分析后,董卓仰头望向北方天空,良久,吐出一个字:“可!”

 …

 初平元年二月癸酉,初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鸩杀弘农王刘辩,绝袁绍废立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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