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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白雾渐渐散开了,奥莉薇亚慢慢的抓住了声音来源,走近那极具戏剧张力,却有些老旧的高台,和所有围观的人一样由下往上望。

 台上站着一个穿戴帝国高礼帽和服饰的矮胖男子,似乎是这戏台的主人。

 他弯凑向众人,故意做出说悄悄话的动作。

 “大家还记得蜡像馆的艾弗鲁恩老爹吗?为了制作蜡像,他向咱们玉爷…”他取下高礼帽,朝拱桥那一边最高的建筑物玉屋行礼“借了高额的银两,还没孵出个金鸡蛋就嗝了。”

 艾弗鲁恩?如果她没会错意,这应该是帝国的人才会有的名字。

 起了疑心,奥莉薇亚决定继续看下去。

 “当然,咱们玉爷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给了卡翠一个月的时间偿还借款,昨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想当然耳,卡翠根本凑不到钱。大家都知道艾弗老爹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吧?所谓父债子偿,咱们也就不多说了,快快有请今晚的主秀卡翠?艾弗鲁恩出场。”

 戏台上破旧的帘幕被矮胖男子拉开,等了一会儿,有个戴着手铐脚镣、金发蓝眼的女孩被推了出来。

 果真是帝国的人!奥莉薇亚蹙起眉头。

 女孩为何被炼住?所谓的主秀,不是这女孩要表演什么余兴节目吗?

 “来呀!各位看官,她长得很漂亮吧!”矮胖男子把帽子戴回头上,抬头

 围观的人群发出暧昧、鄙的讪笑。

 矮胖男子着胡须“看是要陪侍、陪寝、伴游,或是陪吃、陪喝、陪睡,卡翠都会是最佳的选择,现在让我们开始今晚的主秀拍卖吧!五万两黄金,不二价。”

 拍卖?

 这是…奴隶拍卖会?拍卖的还是她的同胞?!

 “一个猡奴五万两黄金?会不会太贵了?”一个和奥莉薇亚一样有着深凹轮廓,讲话带着帝国口音的男人这么问。

 奥莉薇亚转头,瞪向那个男人。

 连自己的同胞被论斤计价都不觉得可

 “不贵,不贵,这可是艾弗鲁恩那老头欠玉爷的数字,我一点赚头都没有呀!”矮胖男子又对着玉屋躬身“等等一拿到银两,我还得赶紧给玉爷送过去呢!”

 奥莉薇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做?

 “这是在干嘛?”于是她开口了。

 夜幕低垂,玉屋和其它铺子一样开始点灯,没多久,灯火由最底层开始向上燃起,直到整个玉屋被温和的灯火笼罩。

 顶楼是最后亮起的。

 顶阁内一张宽大的檀木椅上披着虎皮,一名俊美的男子就坐在椅子的上头,慵懒的托腮,闭着双眸打盹。

 他一身纯白,才秋季就披着雪豹氅,完全没有耐不住热的模样,温文尔雅的外貌,清干净,和白色非常相衬。

 另外还有两名穿戴非常华丽的女人,一跪伏,一伫立,在男人身侧,目光专心一致,带着崇敬和景仰凝视着他。

 叩叩,敲门声响起。

 男子半睁开双眸,眼睛和发是无道皇朝内常见的墨,不过他的头发看起来蓬松丰润许多,比较像西方帝国内会见到的,他起一边长短不一的头发到耳后,出水珠形的祖母绿耳饰,轻轻睐了一眼。

 伫立的女人在得到男子的示意后,前去开门。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在男子的耳边说了些话。

 男子专注的听着,中途出兴味盎然的浅笑,直到青年离去后,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跪伏在他腿边的女人点了精致的烟管,了一口后开口“玉爷,为了何事开心呢?”

 “港口来了个自称是伊革罗斯遣使的女人,听说正往这边来。”修长的指头半弯,抵在上,他的笑容加深。

 玉屋的顶阁,是沛颠人口中玉爷的住处。

 腾玉,人称玉爷,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但住在沛颠或是踏上沛颠这个大港的人一定都听过他的大名。

 传说他是真正控制沛颠这个港口的人,不被官方承认的外币兑换,私运外国的物品进入皇朝,人口贩卖,打铁私造武器…无恶不作,也无利不攒,玉屋不过是他名下最正规的产业。

 有人说,应天帝是无道皇朝名正言顺的帝王,腾玉就是无道皇朝的地下帝王,正说明他拥有可比应天帝的影响力和财富。

 “使者?”站着的女人软绵绵的手放在腾玉的肩上,力道适中的捏。

 腾玉接过女人的烟管,深一口,吐出白烟“打开窗户。”

 他要看看,那女人怎生的模样?

 跪伏的女人站起身,扭走至落地窗前,往内拉开窗子,美目向下扫过“喔,卡翠的拍卖会正好开始了。”

 腾玉往外看,未几在白雾中看到奥莉薇亚的身影,这对习惯了温泉造成的雾气的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甚至连远处的港口都看得见。

 头戴紫丁香的帽子,缀上大朵的花儿,以鼠尾草紫为底的高级外出礼服,大蓬袖在前臂一半的位置收起,延伸出同系绣有帝国花纹的袖套,上身是被马甲包裹得纤细、线条硬优美的外搭衫,雏菊蓝的荷叶翻领点缀在她纤细的颈线,加上如鼠尾草紫的蓝紫蓬裙,利落又奢华的剪裁,烘托奥莉薇亚直的身段、身世显赫的姿态,贵为帝国女伯爵的气势表无遗。

 她喜欢紫,那是最衬她皮肤的颜色。

 因为喜欢,各式各样的紫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花朵、缎带、衣裳、帽子、布匹、信封、珠宝、雨伞、鞋子…数也数不清,帝国内的人也都知道她是如此爱用紫的物品。

 奥莉薇亚的紫,在帝国内,甚至用这句话来形容极为少见且漂亮的紫

 混在围观的人群中,他只能看见背影,无法得知她的长相。

 在皇朝内,很少能看见杆打得笔直的女人,光是背影,她已经引起他的注意。

 “老天爷,她还带了一头白老虎!”开窗的女人也只能看到贝拉的背影,忙不迭惊呼。“白老虎?她把白老虎当宠物?”另一个女人也好奇的走向窗边。

 腾玉也看见了那头白色巨犬,奇妙的是,原本和主子看着同方向的贝拉似乎察觉到视线感,转过身来,回望。

 “比主人还敏锐的宠物。”他略感兴味的说,接着听见带有腔调的中低女音和拍卖主的争执声。

 说是争执可能严重些,因为那女人从头到尾都维持没有情绪起伏,却高人一等的语气在说话。

 真有趣。

 在沛颠,除非是没听过他的名号和无恶不作的事迹的人,以及傻子和疯子,否则没人敢阻挡他的决定,而她明显属于前者。

 “玉爷,你上哪儿去呢?”

 两个柔若无骨的女人看见腾玉起身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腾玉一手环抱着,一手举着朱红色的烟管,大步跨了出去,出自信的笑容。

 “找乐子。”

 简直不可理喻。奥莉薇亚心想。

 从她开口以后的每一句回话,尽管出自不同的人的嘴巴,却没有一句能让人接受的,她怀疑自己是在跟一群没有脑袋却硬挤出智商的猪对话。

 她的要求很简单,停止这场可笑的人口拍卖会,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响应──

 “如果你缺少一个替你洗脚的猡奴,女士,你最好直接付钱。”一个她的同胞这么宣告。

 “先生,我想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我不支持人口贩卖,所以当然不会买下她。”奥莉薇亚不自觉的举高手杖,出最严厉冷漠的神情。

 在她脚边的贝拉匆促的瞥了主子一眼,因为她散发出来的冷意而退缩。

 “女士,这里是皇朝,不是帝国,就算女王出面,也还得看皇帝卖不卖情面。”那个男人又说。

 这句话其实是沛颠底层传的顺口溜,许多刚来到无道皇朝的伊革罗斯人常会被惹怒,但是久了也就习惯,甚至偶尔会添上一些自嘲的新句子。

 “等等,让我记下来。所有有关女王的传言,我怎么可以错过?是吗?威灵顿爵士。”奥莉薇亚掏出小本子和笔,冷酷的灰蓝色眼睛转向他。

 男人一发现身分败,讶异的回头,在看清楚她的面容后,惊出声“奥莉薇亚·歌芙·沃勒!”

 素有女王“最沉默的忠犬”之称的女伯爵怎么会在沛颠?

 “你该称呼我为沃勒伯爵。”她的神情高贵且无情,完全传达出在场的人全都太低下,不值得她留心。

 一脸惊疑不定,威灵顿爵士还是抬高礼帽朝她致意“晚安,沃勒伯爵,失陪了。”然后匆匆离开。

 霎时,人群中冒出***的讨论声。

 正当奥莉薇亚收起小本子和笔,上前解救那名无助的女孩时,后方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

 “女王的忠犬。”

 奥莉薇亚从容的转身,一名和她的贝拉一样全身纯白,叼着朱红烟管的男人就站在桥的另一端。

 她从人群的低声交谈中,了解此人正是刚才不断被拍卖主提到的玉爷。

 “你说什么?”她的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不悦的质问。

 “沃勒家是伊革罗斯帝国的四大家族之一,历代都被称作‘最沉默的忠犬’,这似乎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腾玉开口,站在他左侧的女人替他取下烟管,他优雅的吐了口白烟,接着逸出笑声“好笑的是,我今天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物以类聚。”那双墨黑的眼眸刻意来回打量她和白色巨犬。

 周围的人群听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讪笑。

 奥莉薇亚微蹙眉头。

 应该是错觉,但她觉得腾玉吐出的那口气面扑来,加深他话中讪讽的意味。

 喔,还有那让她想撕碎的笑容。

 “这么看来,你占了上风,先生。”她对他的了解仅仅“玉爷”这个称呼,手杖重重的敲在青石板上,精致的五官冷硬得彷佛足以冻结大地。

 围观的人群畏惧于她的气势,纷纷噤若寒蝉。

 只有腾玉不当一回事,继续云吐雾,慵懒的说:“多么奇特的武器,我敢打赌,你用它吓跑了不少追求你的男人…又或许是你的四腿朋友吠走了他们。”

 像她这样的女人,身旁站的不该是狗,而是男人才对。

 瞧瞧那被马甲约束出的美好线,哪个男人没想过亲手为她解放?也许他该要侍女们从今天开始穿马甲。

 奥莉薇亚倏地转向卡翠,用母语对她说:“快下来,女孩,我们要走了。”

 卡翠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倒是腾玉身旁的侍女开口了。

 “玉爷在和你说话,你不理人是什么意思?”

 “真是没教养的女人。”

 “我的皇朝语言并非完美,尤其是对狗说的话,我还没学到。”奥莉薇亚一边朝卡翠伸出手,一边说。

 卡翠不甚确定,犹豫的看着腾玉。

 这个沃勒伯爵或许不知道,但是卡翠从小住在沛颠,就连说的语言都是皇朝语言,完全了解玉爷在皇朝的影响力有多深,除非能逃离这里,要不最好乖乖的任凭他摆布,才是一个听话的穷人该做的事。

 叫不动卡翠,奥莉薇亚这才重新上腾玉的目光。

 他似笑非笑,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她,像是恶魔手中的地狱之火,微翘的眼角,紧抿的薄,奢华的打扮,随时侍奉在侧的侍女…都让她嗅到恶的气味。

 专门替女王搜集罪证与清理贵族中败德家伙的奥莉薇亚,习惯一眼分辨善恶,眼前的腾玉绝非信仰圣主的好人,反倒是个乐于亲近恶魔的恶徒…却是个人的罪犯。

 这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随即被抹去。

 她认得这种类型的男人,一言以蔽之,就是个麻烦,所以她才会选择贝洛男爵那种无一出众、一无可取的男人,谁想得到那样的男人竟敢偷吃。

 “我要求中止这场可笑的奴隶拍卖会。”她的语气僵硬却礼貌。

 通常奥莉薇亚会这么说话,代表她想尽早解决事情。

 腾玉看了她一眼,转身,撂下一句话“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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