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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而自那由玲珑小楼仓卒离开后,已过了三了。

 连着三,尹峙天总是晨起夜归,一下子奔到城外替人看病问诊,一下子又奔走于山林间摘取草药。

 而现在又是再一次的月悬夜空了!

 尹峙天仰首望了望已悬挂天际的上弦月,一股凄楚的忧烦油然而生。

 他带起装草药的竹篓,一步步的朝不远处的飘然阁走去。

 那里是他安居休憩的私人落院,也是他调配、研制药石之处。

 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下,夜里独行的他更显得孤冷,一双眼疲倦中有着难掩的落寞。

 自从三前失控吻了玉玲珑后,他就强自己将全部的心思投注于行医和炼药。

 以继夜、马不停蹄的在城镇间和山林内奔走,他让身的疲倦忙碌占了所有的思绪。

 为的,就是将玉玲珑的身影由他心中、脑海里拔除。

 这一切的烦恼与痛苦的造成,就是因为他爱上了玉玲珑!就在那荒唐的一吻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晴。

 尹峙天紧抿着,感情与理智无时不在战着。

 而他又究竟是爱上了她哪一点?是纯然的只是爱上了她?还是只因她拥有和纳兰宛湮神似的一张睑?

 若是后者,这爱对玉玲珑又怎算公平?

 步上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落院内,推开院内一间小楼的门扉,尹峙天顺手点亮案上油灯,而后又将全部心思投注在研读药书上,专注地不去忆起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顾不得身躯的疲累,他努力的将竹篓里的药材逐一分类,直到有人缓步的来到门外,这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关水荷深情款款的静静凝望他半晌后,这才推开虚掩的楼门而入。

 不必抬头,他也知道来者何人。

 这阵子他老待在飘然阁研究药石,关水荷便经常来此,默然的伫立在门外凝望着他,而后才离去。

 而今晚她却不请自入,虽然他心中感到纳闷,却还是装作不知情的径自忙着。

 关水荷解下身上的长披肩,在石椅上落了坐后,这才启口。

 “这几你都在忙些什?”

 自从玉块事件后,她就极少在府里见到他,就算是遇见了也总是默然无语的擦身而过。

 要不是尹-天这几公事身,他定会好奇的紧追着尹峙天细问原由。

 “忙着看病问诊,忙着采药煎制。”他依然连眼也不抬,一径的专心他挑出几味草药投入壶里煎煮。

 他话里的清冷平淡,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但她却反倒无怨,因为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静默了一会儿,她才再度启口。“壶里煎煮的是什?药?”她闻出了飘散在空气中的熟悉药香。

 “杞罗草,治骨伤的,煎给爹治腿疾。”

 “给爹?爹今晚不在府里啊!”她顿感不解。

 为了即将到来的五十大寿,尹冀早于几前出城访友顺道发放请帖,要等到明下午才会返回府里。

 “这我知晓。我打算将其煎制成药丸、药膏,方便爹每使用。”尹峙天终于抬头看她一眼。

 瞧见他眼底难掩的倦意,关水荷心头不一愣。

 她仔细的凝睇着他脸上、身上,只见他湖绿色的衣衫上沾染了些许的泥上,在衣角、肩肘处也隐约地勾扯破损,脸颊上甚至有着一、二道细微的伤痕。

 怎?几不见,他竟然这般狼狈?

 关水荷心疼的想着,恍惚间让挂在肘上的长披肩落了地。

 他的神态既是黯然又是疲惫,这等令人痛心的模样彷佛似曾相识,当五年前绝望的接受纳兰宛湮的死讯时,他就是这般的自我折磨的。

 没瞧见她眼中的惊愕,尹峙天又回头专注的调配药汁浓稠度。

 “等几后爹的五十岁寿辰一过,我就要离开了。”

 “你要走?”

 “我本来就没打算长住。”尹峙天坦诚以告。

 他这次返家只是探望许久不见的父亲,以及参加弟弟的婚宴。

 怎知短短的数,他却意外的遇见了长得和宛湮神似的玉玲珑,更不该的是他竟然情不自的爱上了她。

 对自己情感的失控他虽自责、懊悔,但却更加难以自抑。

 在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上玉玲珑,或仅是在寻找宛湮的替身,他只有先离开,好好的想清楚。

 只是他怎料想得到,这两个他深爱的女人竟会是同一个人呢!

 “这里是你的家,你何需要走?”她不懂,五年的时间就算卸不下一份真情,但总该也会淡忘。

 可是他…她却望见他的眼中正在为爱…挣扎。

 他在挣扎…为了什?而挣扎?

 “听说江淮那里正在闹瘟疫…”没瞧见她眼中充着妒意,尹峙天一面替煮开了的药汁添入另一种药材,一面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

 “这只是你的借口。”关水荷顿时明白,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的心早让那个西夏女人给紧,根本就挣不,现在又再加上一个王玲珑。”

 尹峙天身子一震,原本投入药壶里的药材全数落入火炉中。

 她的话一针见血,残忍的揭开他心口的那一道伤疤。

 默然无语的凝望着在火里焚烧的药材,他眼中的凄怨由深转淡。

 “你不也是,都五年了,你的心就连嫁了-天也挣不。”他和她都是感情的失败者。

 “我是为你而嫁的。”她激动的走上前,执意要尹峙天正视她的存在。

 尹峙天紧抿着不发一语,望着关水荷的眼眸里冷淡得读不出任何情绪。

 他根本不在意,面对她,他根本无动于衷!

 关水荷挫败的冷了心也红了眼眶,原以为方才的那一句话会让他深感愧疚,但他却坦的令人生恨。

 她恨死他了!

 关水荷气得痛失理智,气得开始口不择言。

 “那个玉玲珑根本就不是纳兰宛湮,她只是个生张魏、送往来的风小毖妇。”

 尹峙天冷然的表情蓦然一变,一张俊脸瞬间转为铁青。

 有种愤的快,他难得的冷静情绪竟让自己的一句话给破坏,而她偏要这样残忍的折磨着他。

 关水荷冷笑着,趁胜追击的嘲讽着。

 “对纳兰宛湮的痴爱难了,你反倒爱上了玉玲珑那个污秽不堪的女人?”

 “她不是!”他低吼着,忍着一触即发的怒火。

 “她是!”关水荷讥讽的笑问:“若不是,一个女人无亲无故的来到临安,在短短的半年内就开起了一间茶楼,这又是凭借着什?”

 一时间,尹峙天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凭借的就是那一双勾人心魂的媚眼,轻着自己的身子,供众人暖温被.....”

 关水荷此时已不复温婉娴淑的模样,却像是骂红了眼的护妇,一径的将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加以渲染。

 “胡扯!”尹峙天心头的愤怒被她点燃。

 “我没胡扯!要不她在这半年来时常出入官宅府院,总不会只是纯粹的逛逛走走吧!”

 关水荷这句话可是实话,玉玲珑和临安城里的王孙富商们皆有往来,就连将军府她也不生疏,在上个月她还连访了两回呢!

 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为何出入他人宅院,为的又是什?是不甘寂寞吗?

 尹峙天心痛得险些无法呼吸,他忆起了那她替自己裹伤,对着自己光luo的上身,她竟然平静的不当一回事。

 是她只专注于他肩上的伤,还是男子光luo的身子她瞧惯了?

 妒嫉瞬间烧红了他的眼,也灼烫着他的心。

 他气她的轻,也气自己无可救药的陷落,他甚至想一掌将那些碰过她身子的男人们统统击毙…

 “啊--”情绪溃决的一声高喝,尹峙天手一扬,隔空将药壶震得粉碎,滚热浓稠的药汁倾漏,瞬间将烧得正旺的柴火给浇熄。

 他一张俊脸严肃得骇人,在关水荷震愕得来不及回神之际,人已飘然奔出,没入幽黯的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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